劍子將早備好的草藥交給論箏鳴,託她熬製成藥,論箏鳴翻了翻,都是些補氣血的草藥,有些不常見的劍子竟也尋到了,定花了不少功夫。

    不過,用到這些東西的是誰,就不一定了。

    琉璃仙境裏屋擱置着金色的聖蹤,劍子雖心有疑惑,但畢竟是他好友,還是得救,只見劍子運動真元,聚畢生修爲於雙掌,打在聖蹤金像上,聖蹤自內亦發真氣,裏外相應,不出片刻,聖蹤破封而出。

    劍子一喜,卻察覺真氣難收,源源真氣吸入聖蹤體內,劍子臉色一變,暗道大事不妙。

    聖蹤睜眼,反手一掌,將劍子打落山崖。

    屋外的論箏鳴聽見屋內動靜,就站在懸崖邊上,看見一個白乎乎的東西破窗而出,身形一動,腳下踩上崖邊石塊,攬劍子入懷。

    論箏鳴:“懷中抱毛,甚美。”

    論箏鳴正快樂着,快要落地時,腳下不察,將腳扭了,論箏鳴臉色一白,手一鬆,劍子落地。

    論箏鳴:美過頭了。

    論箏鳴替劍子把了脈,先是失了大半真元,又受聖蹤全力一掌,真氣混亂,心肺受創,性命危已。

    論顧不得其他,論箏鳴運轉真元替劍子調息,暫緩傷勢。

    隨後將益氣補血的藥丹掏出,就着泉水扶劍子吞下。

    論箏鳴:“看吧,你尋的草藥派上用場了。”

    山谷險峻,論箏鳴一瘸一拐揹着劍子艱難往前,見石壁之前一塊木牌上寫。

    鬼與姓素者歡迎入內。

    論箏鳴停下腳步,想了想,那她就改個姓叫素箏鳴吧。

    背上的病患不等人,腳下不帶猶豫,入了雲煙不見影的迷谷。

    論箏鳴又一次回到原點,她這才覺得不妙,陣法是她最不通之事,當初被她一劍破掉的陣何止百數,此事難倒她了。

    論箏鳴:我要是一劍破了陣法,我會被少艾直接趕出去嗎?

    論箏鳴爲不破壞陣法,只好取箏,一曲清明震散煙霧,箏鳴聲響徹整個石林,論箏鳴閉目聽音,抓住那麼一絲通徹之聲,那處便是出口。

    論箏鳴急奔出口,腳下一滑,摔了個狗喫屎,玉冠滑了下來,散發柔了眉眼,衣衫灰撲撲的,若青竹染泥,好不悽慘。

    論箏鳴:啊呸,流年不利。

    陣後的峴匿迷谷,草木盎然,生機勃勃。

    院子裏最大的那棵樹下,一人着黃衣,執煙管,雲霧繚繞,好不悠閒。

    “少年無端愛風流,老來賦閒萬事休。”

    “誒呀呀,有客來了。”

    論箏鳴爬了起來,沖人拱手一禮:“在下弦中君論箏鳴,還望藥師援手,救吾好友劍子仙蹟。”

    “美麗佳人相求,我又豈能旁觀,施以援手又有何妨。”

    貓耳貓尾的阿九將曬好的藥材往桌上一擱,拿話刺他。

    “少艾,你又在說什麼不正經的話。”

    阿九向論箏鳴笑了笑:“阿姐莫理他,隨我來。”

    論箏鳴點頭,正欲將劍子再度背起,那躺在樹下的慕少艾便坐不住了。

    “藥師我啊,可見不得這一幕。”

    慕少艾將劍子背起,順手將論箏鳴扶上一把。

    “謝過。”

    論箏鳴偏過頭,這才瞧見慕少艾的模樣,左臉黥面,鬚髮皆白,留着兩撮長眉,金冠束髮,流蘇輕晃,俊美儒雅,難掩風采。

    慕少艾真是個美人。

    論箏鳴垂目笑道:“美人自美尚不知,尤喚他人是佳人。”

    慕少艾:被調戲了?

    “呼呼,這說的老人家我多不好意思。”

    慕少艾一把脈,就知有人替劍子調和過真氣,情況未有惡化之像,兩人同來,除了論箏鳴不作他想。

    “想不到箏鳴姑娘還精通醫術。”

    論箏鳴謙虛道:“只是略懂一二。”

    這麼快能控制住傷勢,可不是什麼略懂了,慕少艾瞥了論箏鳴一眼:“謙虛過頭可不好了。”

    慕少艾寫了方子,讓阿九去煎藥,招招手示意論箏鳴坐下。

    “來,坐下,讓藥師我看看。”

    論箏鳴乖巧坐下,在大夫面前就不需要強撐了。

    慕少艾俯身脫了論箏鳴受傷那隻腳的鞋襪,見扭傷的那隻腳青淤一片,伸手摸骨,幸而並未骨折。

    慕少艾鬆手:“不是大問題,瘸幾天就沒事了。”

    論箏鳴聞言眉頭一皺,語氣帶爲難:“吾明日還有要事,事關重大,危及吾友性命。”

    “你這負傷了還要替朋友奔波?”

    “是,事急。”

    “好吧,我不攔你,等我會兒。”

    見慕少艾出了屋子又進來,取了些草藥揉碎在布條上,俯身給論箏鳴敷上。

    “明日雖不能全好,走路還是勉強可行。”

    論箏鳴:完蛋了,這是什麼心動的感覺。

    論箏鳴道謝:“多謝,劍子仙蹟就交託於藥師了。”

    慕少艾覺得眼前人十分悅目,在谷中也有數十年未見美人了,此時難得,所以格外好說話。

    “無需如此客氣,叫少艾就行。”

    次日,陰雨天。

    照之前的推測,時日已到。

    論箏鳴執傘出門,發間換了翡翠玉冠,先前的玉冠大概是在石林嗑了一角,讓她這個略有強迫症的渾身難受,少艾見狀,便贈了一翡翠玉冠,推脫不了便只好收下。

    論箏鳴先去陰川看過蘭漪,給他換了幾副藥,不能讓他好的太快,不然到時又要回去助紂爲虐,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公孫月見論箏鳴一瘸一拐,關心了幾句,被論箏鳴輕巧帶過。

    過雲煙,蘭漪住處。

    蘭漪在江湖上算是失蹤人口,只有幾個兄弟知道蘭漪在公孫月那,所以找不到蘭漪,天險刀藏把信都寄到了過雲煙,論箏鳴一一看過。

    論箏鳴:爲了殺個人,還每天送信,說幾天之後就是你的死期啦,真是無聊。

    又一封信自身後飛來,論箏鳴運轉內力,直接震碎,看都不想看。

    論箏鳴在過雲煙等了許久,夜幕之下雨漸大。

    天險刀藏:“你永遠不知道何時會下西北雨,就像你永遠不知道,何時會有人來殺你。”

    天險刀藏打歌着歌淋着雨,論箏鳴隱約還能聽到買醉的人,和符合他霹靂王家衛身份的人生哲理。

    “抱劍倚寒樓,江山映風流。”

    “弦中君子意,知交一樽中。”

    一聲詩號壓下雨聲,天險刀藏籮筐下的眼睛好似看見了,雨幕中傲然屹立的翠竹。

    “你不是蘭漪章袤君。”

    “你是送信的人。”

    “怎麼,蘭漪不敢應戰嗎?男子漢畏縮人後算什麼本事。”

    天險刀藏見那人身穿青衣,袖繡竹紋,揹負一劍,負手而立背對自己,將傘一丟,任雨落肩頭。

    劍者轉身,入眼是一張含笑的俊容,此刻對立的人其實並未笑,只不過長了一張帶笑的臉,眼中是不屑的冷漠,一身矜傲之氣。

    “蘭漪之命是吾的。”

    “如此不必廢話,且看你護不護得住了。”

    論箏鳴腳下不動劍已出,天險刀藏手提恨鐵,一劍攻來,論箏鳴以柔化七,再報之以剛,天險刀藏後退幾步。

    天險刀藏:“剛柔並濟,好劍法,不過贏吾,還不夠。”

    論箏鳴並不想反駁,只想速戰速決,腳傷是劣勢,她不可將劣勢暴露與戰中之人眼前。

    論箏鳴接下幾招,身形未挪分毫,天險刀藏漸明她的弱點,又是幾招專攻論箏鳴下盤,論箏鳴一躍起,劍上流轉雄渾內力。

    “一式,劍鳴。”

    “無可明招。”

    劍招相對,純粹的剛勁對上剛柔並濟的劍招,不敵之下劍裂,天險刀藏仰天嘔出一口血。

    論箏鳴劍鋒直指天險刀藏,天險刀藏知她留手了,只好認敗。

    “你敗了。”

    “是,你護住了,蘭漪章袤君吾不會再殺。”

    天險刀藏望着轉晴的天:“值得嗎?蘭漪章袤君值得你護嗎?那樣的惡者。”

    論箏鳴收劍入鞘:“隨心,無關善惡,斬護皆在吾一念。”

    “你有顆守正之心。”

    天險刀藏抱劍轉身欲走,猶豫許久,還是說了出來。

    “你下次染髮記得用防水的。”

    論箏鳴:???

    論箏鳴一摸頭髮,一手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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