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蒔懶得再跟夏答應說什麼,一個勁地喫喫喫。
雖說她這舉動顯然不合禮儀,但夏答應還真挑不出她什麼錯處。
夏答應氣急又無可奈何,只能拉着隔壁的周常在,一個勁地指桑罵槐。又是說她儀態不好,又是說她喫得太多。總之字字句句都在嘲諷蘇蒔,恨不得把她食肉寢皮。
這般微妙的氣氛過了許久,天色漸漸暗了幾分。
嫺妃看了一眼天色,笑吟吟站了起來:“今兒個姐妹們聚得很是高興,宴會也該散了。本宮先回去休息了,你們自便。”
衆嬪妃們紛紛站起身來。除了淑妃之外,所有人都低頭行禮,齊聲道:“是,恭送嫺妃娘娘。”
嫺妃擺了擺手,志得意滿回了正殿。
淑妃看着她的背影,臉色微微發青。她別過頭,冷冷地看了周常在和夏答應一眼:“還在這裏幹什麼,回去了。”
“是。”
“知道了,表姐。”
周常在和夏答應齊聲應下。
夏答應臨走前,還不忘瞪了蘇蒔一眼,壓低聲音道:“你啊,這輩子也就配做個小小的答應。註定要被人踩一輩子!”說罷終於高興了幾分,走了。
蘇蒔就當沒聽見夏答應的話,擦了擦嘴站起身來。
區區嘴皮子上的擠兌爲難,她壓根就不會放在心上。
殊不知此時有另一雙眼睛,已經從暗處看見了所有。
蘭心在外頭悄悄看了一眼。聽見夏答應對蘇蒔說的那些話後,脣角不屑地輕輕一扯,回到正殿。
嫺妃半躺在軟榻上,旁邊有兩個宮女拿着玉槌,輕輕爲她敲腿。
聽見蘭心的動靜,嫺妃頭也不擡地開口:“蘇答應那邊怎麼樣了?”
“回娘娘的話。蘇答應一直在喫東西,表現得還算老實。倒是夏答應說了……”
蘭心將方纔夏答應的話,重複了一遍。
嫺妃聽着,脣角勾了勾,掀起一個不屑的弧度:“這夏氏說起話來當真不知所謂。有個正二品妃做表姐,她就以爲自己也是正二品了?”
“娘娘說得是。”蘭心殷勤附和,“像這樣粗野愚蠢的女子,註定在後宮之中長久不了。”
嫺妃嗤笑道:“本宮一時間,竟分辨不出她到底是發燒燒傻了,還是一直就這麼傻。——不過,她說蘇答應的那幾句,倒也有些在理。”
蘭心問:“娘娘的意思是?”
“本宮是說——品級。”嫺妃勾脣,“蘇答應是個蠢的,得寵恐怕也只是幾天罷了。想來過不了多久,她就要失寵了。”
宮裏,是最講究實際的地方。像蘇蒔這樣沒有背景的嬪妃,若是被皇帝忽略,下場就只有枯寂在深宮一角,從此靜待死亡的到來而已。
“沒有哪個後宮女子,不盼着晉升。”嫺妃眯起眼睛,“所以,本宮要想拉攏蘇氏,倒也不會太費事。只要從指縫間露出一點兒利益給她,這蘇蒔就會聞着味道,顛顛地爲本宮辦事了。”
“德嬪怎麼配和本宮相比。”嫺妃冷哼,“本宮就是要讓蘇答應知道,在這後宮當中,沒人比本宮更合適,更能成爲她的靠山。”
“娘娘您要做的事情,一定會成。”蘭心笑道,“只是……奴婢還有一事不明。”
嫺妃心情不錯,聞言便睨了蘭心一眼:“講。”
“是。”蘭心頓了頓,道,“娘娘,您在這後宮之中一呼百應。您要拉攏什麼人,那人一定會巴巴地來到您面前、爲您所用。既然如此,您大可以培養幾個趁手的妃子來用。又何必非要用蘇答應這樣的蠢人呢?”
嫺妃聞言,臉上掠過一抹陰影。
其實她也不想用蘇蒔,尤其是她先前還嫌蘇蒔勾引傅默淵礙眼,曾經狠狠整治過她一頓。
只是最近,傅默淵對她的態度並不算好。尤其是傅默淵中毒之後這十幾天,更是從沒見過她一面。
先前大司馬也曾旁敲側擊過,讓傅默淵對平婉兒上心些。只是由於先前傅默淵中毒的事情,大司馬的表態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了——畢竟,誰還能壓着中毒的皇帝,讓他去多對自己的女兒上心些?
眼看着自己恩寵被分薄,不再在後宮中一枝獨秀,嫺妃也急了。此時,她也唯有捏着鼻子找個人來固寵。
而最合適的人選,便是蘇蒔!
思及此,嫺妃臉上陰影越發濃重。她冷聲道:“蘭心,不該你問的問題,就不要問。本宮讓蘇答應來,必然有本宮自己的道理,你明白了嗎?”
蘭心一驚,連忙乖順地低頭:“是,娘娘。奴婢多嘴了。”
“你知道就好。”嫺妃神色冷然,“一會兒你過去,將本宮允諾的衣服帶給蘇答應。等過兩天,你再叫蘇答應來本宮這裏一趟。”
嫺妃平時傲氣得很,還從來不曾對哪個嬪妃態度這麼好過。
“是。”
蘭心心底暗自驚奇,表面上則是福身答應。
另一邊。
蘇蒔回到雲澈殿,頓時輕鬆了不少。
德嬪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略帶探究。
蘇蒔連忙比比劃劃,以手勢問:“娘娘,怎麼了?”
“沒怎麼。”德嬪蹙眉,“本宮只是覺得,嫺妃對你的態度,似乎是變化不小。只是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
原來德嬪是在琢磨這個。蘇蒔傻乎乎地笑了笑,找了紙筆,寫:“或許是嫺妃娘娘終於知道,嬪妾是個省心的吧。”
德嬪看着蘇蒔哪來的那張紙,脣角微微抽搐了下。她也知道蘇蒔就是這個腦子,跟她計較也是無用,便咳嗽一聲:“……好了,蘇答應。最近一段時間,你要老實一些。切不可再鬧出什麼事端來,知道了沒有。”
蘇蒔乖巧地點了點頭,福身答應。
看着蘇蒔表態爽利,態度也溫順可以教化,德嬪臉色也好了不少:“行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