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草低頭,小心地道:“回阿筠姐姐的話,奴婢是剛從內務府調來清從殿的宮女,一向只在殿外伺候。姐姐您沒見過奴婢,是正常的。”
阿筠聞言琢磨片刻。
幽草看着阿筠,甚至都不敢出個大氣。
好在阿筠並不是個精明的性子。看沒能想起什麼不對,便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你繼續灑掃吧,我先去替小主辦差了。”
說罷甚至還衝幽草笑了笑,去了後殿。
幽草目送阿筠離開,鬆了口氣。那捏緊了掃帚柄的手,也慢慢放鬆了。
想想方纔自己聽見的一切,她連一時一刻也不樂意在清從殿裏多待。匆匆丟下掃帚,便回頭往外小碎步地跑了出去。
她是嫺妃安插到清從殿裏的人。
所以,聽見了什麼不同凡響的事情,自然是第一個要告訴嫺妃纔行!
從清從殿離開後,幽草第一時間跑到蕪芙殿裏,通傳了蘭心。
蘭心附在嫺妃耳邊,小聲告知此事。
嫺妃一聽,眼睛頓時就亮了,迫不及待地道:“叫幽草進來。”
“是。”蘭心退出內殿,對幽草道,“主子叫你去。”
“奴婢知道了。”
幽草點點頭,小心翼翼跟在蘭心身後,進了內殿。
嫺妃半躺在榻上,淡淡道:“幽草,蘇常在和她那個婢女,都說了些什麼。”
“回主子的話。”幽草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回答,“蘇常在的丫頭,說……”將阿筠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嫺妃聽得變了變臉色,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蘭心唯恐天下不亂地添油加醋:“娘娘,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那阿筠這麼囂張,裏頭肯定有不少是蘇常在的緣故。所以說啊,娘娘需要懲治的人可不止是阿筠,還有蘇常在……”
“本宮心裏有數!”嫺妃心裏窩火,冷冷地看了蘭心一眼。見後者噤若寒蟬不敢再言語,才惱怒地冷笑起來,“這宮裏當真是變了天了。就連一個小宮女,也敢這樣胡說八道。”
幽草和蘭心都低下了頭,蕪芙殿裏一片安靜。
嫺妃站起身,在殿內來回走了片刻,方纔冷聲:“蘭心你方纔說的,倒也沒錯。蘇蒔這個賤人如此囂張,本宮是不能再留了。”
蘭心壯着膽子點點頭:“是。奴婢斗膽請問,娘娘打算怎麼處置此事?”
“處置嗎?”嫺妃冷冷一笑,笑意森然,“本宮一向是容情不出手,出手不容情的。既然蘇蒔放着安安穩穩的嬪妃日子不過,非要做什麼寵妃。那,就別怪本宮斷了她的生路!幽草,你來。”
幽草站起身來,怯生生走到嫺妃身邊:“是,娘娘您吩咐。”
嫺妃看了蘭心一眼。
蘭心會意,驀然倒抽了口涼氣。
這樣說來,嫺妃當真要用上“那個東西”?
想想那東西的存在,蘭心忽然有點膽怯。
她也不敢再如平時的唯恐天下不亂,反而畏首畏尾起來,勸道:“娘娘,茲事體大。這東西,是整個皇宮共同的忌諱。您,您要不然還是再考慮考慮……”
蘭心倒抽了口涼氣:“奴婢不敢!”
“知道不敢,就去替本宮辦事!”嫺妃一拍桌子,“還不去取那東西,是等着本宮自己去不成?”
“是,是……”
蘭心囁嚅着點頭,轉頭去了內殿。
嫺妃宮裏的東西,幾乎都是最好的。就連地上的水磨青磚,都是觸手溫潤。
蘭心來到牀邊,跪了下來。她在地上摸索一陣,找到一塊觸感略有些異樣的磚石,往上用力一扳。
吱呀一聲輕響,那磚石往上掀開,露出底下一方小小的孔洞。孔洞裏,似乎擺着什麼東西。
蘭心將那東西取了出來,連看都沒敢多看一眼,火燒火燎跑到殿外,將東西交給了幽草。
幽草原本還不明白,蘭心的反應爲何如此之大。這會兒親眼看見了那東西的廬山真面目,頓時也被嚇了一大跳:“嫺妃娘娘,您,您這是?”
“沒膽氣的丫頭!你害怕什麼?”嫺妃凌厲的美眸瞪向幽草,眼裏閃爍惡毒笑意,“本宮早便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便託付了本宮的父親,去讓他做了這麼個東西,前幾日才送到本宮手裏。幽草,你回去把這東西放在蘇常在宮裏的樹下,明白了嗎。”
幽草趕緊點頭:“是,奴婢明白了。”
“去吧。”嫺妃高傲地揚起頭來,“你這件事做得若是好,本宮大大有賞!”
“是是是。”
幽草賠笑,一疊聲地答應。
她將那東西揣進袖子裏,一溜煙跑了出去。
回到清從殿,幽草擦了擦汗。想想方纔的事情,心下一陣忐忑。
阿筠此時恰好進門,看見幽草緊張的模樣,不由笑道:“幽草,你這是怎麼了。”
“啊……”幽草嚇了一跳,不安地扭起了手腳,小聲道,“奴婢,奴婢只是肚子餓了心慌,沒有什麼。”
“是麼,肚子餓了。”阿筠信以爲真,“我去替你回了小主,看看小主打算怎麼做。”說罷,便直接進了蘇蒔殿裏。
蘇蒔正在摸着肚子發呆,想着傅默淵中午的那頓飯。
阿筠打了簾子進來,笑道:“小主,外頭有個叫幽草的小宮女餓了。奴婢便來問您,能不能賜點兒東西給她。”
“唔。”蘇蒔點點頭,心不在焉找了紙筆,寫,“那就讓她去喫飯吧。”
“小主仁慈,奴婢知道了。”
阿筠點點頭,轉身去了門外。
來到幽草面前,阿筠道:“常在小主吩咐,你可以去喫飯了。”
幽草愣了下,一時間表情複雜,沒想到蘇蒔居然這麼好說話。
宮裏的主子們雖說都講究一個善待下人,但平時的規矩,還是要做足的。
就連以平易近人,不輕易樹敵而著稱的德嬪,也不會隨意容許她在這個時候去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