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蘇蒔點點頭,“所以嫺妃也是靠着這樣的恩典,才能見到家人的。”
“是呀。”阿筠還當蘇蒔是思念家人了,連忙安撫她,“不過,沒關係的。小主您如今這麼得寵,皇上或許什麼時候,就讓您的家人入宮、和您相見了呢。”
蘇蒔聞言嚇了一跳,毛筆掉在地上。
阿筠撿起毛筆:“怎麼了,小主?”
蘇蒔回過神,連連苦笑搖頭。
家人?
早在入宮之前,她就沒有什麼家人了。
舅舅家那羣人,她是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了。
“小主……”
雖然阿筠並不知道蘇蒔這般表現的原因,但她倒也清楚,蘇蒔這會兒心情正難受着。
她思忖片刻,主動提出、:“小主,奴婢不如陪您出去走走吧。”
蘇蒔點點頭。
阿筠鬆了口氣,伺候蘇蒔穿了斗篷,往御花園走去。
兩人身後跟着幾個宮女,在御花園裏走了一會兒。
蘇蒔稍有些疲了,便尋了個亭子坐下。
阿筠興高采烈地指向旁邊:“小主您看,多好的景緻。”
“嗯嗯。”蘇蒔贊同地點頭。
她自從入宮,便一直唯恐自己惹禍,壓根就不敢跑出來四處閒晃。這會兒看見御花園裏的一切,她都覺得新鮮。即使眼下是冬季,並不算是御花園最美好的時節,也足夠讓她驚歎了。
蘇蒔指了指旁邊盛開的梅花,口型道:“那是什麼品種的梅花啊,怪好看的。”
“唔。”阿筠回頭看了看那梅樹,推測道,“這麼香,興許是臘梅吧?”
原來是臘梅啊。蘇蒔點了點頭,相信了。
正要繼續賞花,旁邊忽然響起一聲冷諷而做作的噗嗤竊笑。
這聲音,似乎是嫺妃的。
蘇蒔一個激靈,迅速起身。
後頭嫺妃帶了一大羣宮女太監,身穿一身玫紅色大氅,衣領上出了厚重的白狐鋒毛,富貴無比也冷豔無比。
她睨了蘇蒔主僕一眼,走到梅樹旁邊折下一枝,放在指尖輕輕把玩:“什麼臘梅,當真是沒見識。這梅花名喚‘雪海宮粉’,乃是花房宮女培育了許多年,才培養出的新品種。”
蘇蒔哪還有閒心管什麼梅花不梅花的,趕緊福身行禮。
蘭心在旁邊嚼舌根子:“娘娘,聽說這蘇常在只是從個名不見經傳的縣城裏,選秀選上來的。像她這樣的人呀,不識得這雪海宮粉梅的貴重,也是尋常不過的事情。”
“是啊。”嫺妃冷笑一聲,也不叫蘇蒔起來,“不過是個鄉野村婦罷了。能入宮,已是積了幾輩子的福氣。蘇常在你捫心自問,你到底有幾斤幾兩,敢跟本宮相提並論?”
蘇蒔的腿一直半蹲,已經酸了。
她身子微微打晃,難受得要命。
看着蘇蒔宛若鵪鶉一樣憋屈難受,卻又不敢抗議的模樣,嫺妃心裏舒爽了不少。
她冷哼一聲:“行了,本宮眼下正要去送別父親,跟父親一同用膳,沒空再在這裏教訓你。蘇氏你先起身吧,看本宮以後怎麼收拾你。”
蘭心跟在嫺妃身邊亦步亦趨,模樣也是洋洋得意。彷彿身後長了條尾巴,恨不得將那尾巴翹到天上去。
路過蘇蒔的瞬間,嫺妃開口:“和家人一同用膳,可是太后不輕易給的恩典。本宮在太后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蘇常在,你琢磨仔細些!別以爲自己偶然被太后給了幾個好臉色,就可以得意起來了。”
蘇蒔聽愣了。
她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目送嫺妃走遠。
嫺妃一行人,一路來到昭陽殿。
進了昭陽殿,太后正在後頭休息。
嫺妃先見到的,是大將軍。
此時,大將軍已經到了昭陽殿一會兒,十之八九已經跟太后說過些話了。
“爹。”嫺妃來到大將軍身邊,撒嬌道,“女兒想讓爹做一件事。”
大將軍是個模樣精明,頗有威勢的中年人。許多精明厲害的神態,都和嫺妃一脈相承。
聞言,他笑道:“乖女兒,你想要什麼。只要是爹做得到的,爹都幫你。”
“女兒想要……”嫺妃頓了頓,眼神宛若一把淬毒鋼刀,“一個常在的命。”
雖說她方纔已經出言警告過蘇蒔,但區區幾句警告,又怎麼能跟讓蘇蒔永遠閉嘴相提並論。
一旦有了機會,嫺妃當然想讓蘇蒔死!
大將軍皺了皺眉:“哦,怎麼了?是那小常在得罪你了?”
“她豈止得罪了女兒。”嫺妃冷哼,“敢跟女兒爭寵的人,都得死。這,也是爹爹您在女兒進宮之前,教導過女兒的!”
大將軍一直想讓嫺妃,生下帶有平家血統的皇室繼承人。嫺妃毒殺一切有希望得寵的宮妃,這裏也有他的授意。
因此,嫺妃原以爲自己只要提起這件事,大將軍便會不假思索地答應。
誰知大將軍這回卻是皺了皺眉,搖頭道:“最近不行。”
“什麼?”嫺妃一愣,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爲何不行。爹,上回您還差人送了毒藥給女兒——”
“夠了,別在這裏說這種事。”大將軍一驚,連忙阻止嫺妃,壓低聲音道,“這回,爹有更要緊的事情去做。”
嫺妃頓時失望無比。
她卻也不好再說什麼,因爲此時太后來了。
太后言笑晏晏地衝嫺妃點了點頭,彷彿前幾日的齟齬並未發生過。
嫺妃也就放了心。
這頓飯喫得,還算愉快。
除了嫺妃的要求一直沒被平大將軍接受之外,一切都還順利。
飯後,平大將軍看向嫺妃:“婉兒,你在宮中要珍重自身。”
“是,女兒知道。”嫺妃點了點頭,不甘心地道,“只是父親,先前說過的事情……”
“嫺妃啊。”太后笑了笑,“你先出去吧。哀家還有幾句話,想跟大將軍說。”
既然是太后的命令,嫺妃只得遵守。
她不情不願地起身福了福,離開了。
大將軍看向太后,起身行禮:“太后娘娘。小女頑劣,勞煩您管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