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玉卿從賊夫妻的來的財物都要給白銘軒,他無意拿這些財物道:“乾脆把金銀分成四份,果兒身上也帶一些,這些珠寶還是勞煩越七娘子拿着吧,我也沒地方放呀。”

    越玉卿看他執意不取,再讓就顯得極爲外氣,想了想道:“那這樣我幫公子拿着,等和公子分開,我就把這些東西還給公子。”

    白銘軒不與她糾纏這些財物,只覺得公子公子的叫着讓他心裏覺得委實生分,笑着道:“越七娘子不要叫我公子公子了,就叫我銘軒哥哥吧。”

    “不可,不可,你是我阿兄的朋友,理當叫我阿姑一聲姑姑的,怎麼能叫你哥哥呢,都亂了輩分。”越子書覺得這銘軒哥哥在佔自己的便宜,白銘軒被堵了一口氣不上不下,心裏真想把這小子打一頓。越玉卿見他喫癟沒忍住笑了一聲,又覺得這樣委實過分,強忍着笑意,呵斥子書不得無禮,笑道:“我還是叫你白公子吧,白公子可以叫我阿玉,我家長輩姊妹都叫我阿玉。”

    白銘軒心裏歡喜,眼神幽幽的看着越玉卿,嘴角含笑的喊了一聲:“阿玉。”這一聲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越玉卿聽他喊了這一聲,覺得頭皮有些發麻,臉紅了起來。

    路上有了白銘軒的陪伴,越玉卿輕鬆很多,白銘軒自告奮勇要趕驢車,讓她騎馬或者坐車,越玉卿沒有想到白銘軒趕車居然是老手。

    白銘軒看越玉卿一臉喫驚便道:“我們去學堂可不是僅僅讀書寫字,還要騎馬射箭,輿車,下棋。”原來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更讓越玉卿喫驚的是他的才學,從古道講路上的風土人情,讓本來逃亡的越玉卿有種在度假的感覺,日子也過的輕鬆了起來。

    冬日嚴寒路途難走免不了風餐露宿,好在有白銘軒總能找到遮風避雨的地方,又走了十天才到豫州境地,越玉卿想到自家侄子越子墨和二哥越誠卿,自從二哥帶着侄子去給王家表舅奔喪逃過了一劫,也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王家還是已經出逃投奔了太子,只有到王家才能一探究竟。

    越玉卿與白銘軒商量想去王家看一看,白銘軒覺得有這個必要,如果越家二哥還在豫州,這樣越玉卿也算是有一個依靠,於是決定先到洛陽再到鄭縣。

    四人到洛陽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越玉卿在城外看着高聳的城門越玉卿就覺得真不虧爲神都,絕不亞於京城的繁華和偉岸,進了城門街道整齊平坦,因是寒冬路上沒有什麼行人,但每家每戶都掛着紅燈籠街道平整筆直,到了西市有些酒家開着門,門口居然還站了兩三名妙齡少女,越玉卿疑惑的問道:“白公子,這酒家門口爲什麼站了這麼多的少女?”

    白銘軒輕咳了兩聲道:“沒什麼,送酒的。”

    越玉卿驚歎古代居然也有賣酒女,也不怪越玉卿孤陋寡聞,在京城生活十幾年,晚上從沒出過門,家裏的前廳與後院之間到了傍晚也要落鎖,當然沒有見識過夜晚的景色。隨着白銘軒到了一家格外大的客棧,這個客棧整整三層樓高,門口有五六個小廝伺候。

    白銘軒安排侍人把驢車和馬匹遷到後院,越玉卿揹着包袱拉着果兒,驚歎這個客棧的豪華隨着侍人進去,外面是酒樓,裏面纔是住店,穿過酒樓的大堂到了後面客棧,整個客棧如同一個貴族的府邸,大概有七進的院落。

    越玉卿拉着白銘軒的斗篷輕聲道:“白公子,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白銘軒笑道:“去年和子文兄一起去過滎陽鄭家,這個客棧還是子文兄帶我們來的。”

    越玉卿知道鄭氏每年都要給鄭家送年禮,以前都是自家二哥去,後來二哥公事繁忙,便由越玉卿的大侄子越子文代勞,白銘軒在越玉卿耳邊道:“這個地方一般人也住不起,都是大商戶或者貴族纔可入住,我們都勞累好幾天了,正好在這裏好好休整一番。”

    越玉卿當然高興了,越是貴族來的的地方治安越好,而且黑喫黑吃了那賊夫妻的傢俬,現在也不差錢。

    白銘軒要了一個庭院,裏面有四間房,一間洗漱,兩間客房,一間待客室,院落裏還有專門伺候的侍人和侍女。

    “子書跟我住一間房,阿玉你與果兒住一間,洗漱後到待客廳用膳,對了這裏可以幫忙洗衣物,有什麼需要洗的你放在籃子裏。”越玉卿點了點頭,有又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白銘軒一眼。

    白銘軒知道她什麼意思,只是輕輕一笑道:“阿玉要是覺得不好意思,等我們到了南方,你得了閒再給我做一套便是。”

    因一路都是白銘軒照顧,讓越玉卿覺得占人家便宜不好意思,承攬了做飯洗衣的夥計,路上遇不到村落就只能找破房子或者破廟之類的住上一晚,越玉卿燒水做飯做粥都不在話下,但洗衣讓她着實爲難,白銘軒喜愛潔淨,衣服兩天一換,就是再多的衣物也有穿完的一天,有水的地方便開始洗衣服,因天氣嚴寒燒了熱水洗,白銘軒的衣物都是上好的綢緞,遇到熱水直接作廢,現如今他只剩下三套換洗的衣物。

    越玉卿臉色微紅,搖手忙道:“我女紅不好,等到了南方我找上好的繡房給你做五六套都不在話下。”

    白銘軒深深看着她,微微一笑道:“阿玉過謙了,我看你的女紅就很好,我····很喜歡。”

    越玉卿不知道怎麼了只覺得臉通紅,不敢看他,忙點頭道:“白公子不嫌棄就好,我···我帶果兒進去洗漱。”進了房間越玉卿覺得自己心跳加快,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臉暗道“這白公子長的實在太俊秀了。”

    越玉卿看屋子極大,屋裏有火牆整個房間熱烘烘的,侍女放水伺候越玉卿沐浴,越玉卿打發了侍女出去,這才抱着果兒洗去一身塵埃,這才覺得又活了過來。

    越玉卿給果兒洗乾淨,又在火牆旁給她梳頭,換衣服,看着贏弱的果兒,越玉卿心裏難過不已,只有三四歲卻從來不吵不鬧,在大雪逃生的那一夜,越玉卿在山坳裏緊緊捂住果兒的嘴,果兒恐懼的眼神看着自己,細細的哭聲在大風中無影無蹤,從那以後果兒再哭都是自己捂着嘴,眼淚順着指縫流下。

    越玉卿一邊給果兒擦頭,看她無聲的玩手指,輕聲問道:“果兒今天想喫什麼?”

    越果兒奶聲奶氣道:“餅餅,果兒想喫阿孃做的餅餅。”

    越玉卿一聽此話心裏難過極了,從二嫂嫂被殺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這期間果兒一次都沒有提過趙氏,今日卻提起了,越玉卿仰頭深吸一後氣把眼淚憋了回去,輕聲道:“那阿姑給你做好不好,孃親在遠方想你,念着你,也會給你做餅的。”

    果兒揚起頭問道:“阿孃流血了,還能做餅餅嗎?”

    越玉卿無言以對,緊緊抱着果兒喃喃自語道:“阿姑也會給果兒做餅餅,阿姑以後疼果兒。”

    “阿姑,你們好了沒有?可是讓侍人上菜?”越子書在外敲門問道。

    越玉卿忙把淚擦乾回話:“馬上。”

    越玉卿換了一身乾淨的男裝,因不會梳頭只能給果兒紮了道士頭,到了待客廳飯菜已經齊備,每道菜下面都有一個小小的碳爐,熱騰騰的。

    “快來嚐嚐,這是洛陽有名的水席,冬天喫菜喝湯還是比較舒服的。”白銘軒招呼越玉卿坐下,又見她情緒有些低落,眼圈泛紅,白嫩的小臉帶了幾分悲切,也沒有問,只是喫飯的時候講了幾個洛陽趣事,可能是飯菜可口,也可能是喫飯氣氛愜意,讓越玉卿的情緒大有好轉。

    喫罷飯越玉卿等人出了待客廳,外面居然下起了鵝毛大雪,雪像扯破的棉絮漫無目的四處飄零。

    白銘軒看着眼前穿着男裝的越玉卿,髮帶被風雪吹了四處飛舞,俏麗的臉上帶着無名的感傷,他眼神帶着無限的憐惜不由自主低吟:“淵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復何似?”

    越玉卿聽了此句,心口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擡頭便見他星辰般的眼眸注視着自己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有些緊張,忙轉過身抱着越果兒道:“下雪了,早些休息。”說完便往房間跑去,不知是緊張還是地滑,越玉卿一個郎當差點摔倒,白銘軒一把抱住她,輕聲道:“小心摔了果兒。”越玉卿忙站好,白銘軒接過她手中的果兒道:“我來抱吧。”

    越玉卿跟在白銘軒的身後,拿眼睛看着他的背影,青藍色的錦袍帶着清洌味道,想起剛剛那一瞬間,心口便開始怦怦直跳。

    “阿姑,您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不會是傷風了吧。”越子書擔憂的看着面色通紅的越玉卿。

    越玉卿有些尷尬,摸了摸臉道:“剛從熱房間出來,遇到寒風當然會紅,好了好了,快到了,你們趕緊回去休息。”到了房門口,越玉卿也不敢看白銘軒,從他手中接過果兒道了謝趕緊進屋。

    白銘軒回到房間給自己的父母寫了一封平安信,又看了看對面房間的燭火還亮着,想起今日的情況覺得自己還是孟浪了,又想起抱她的一瞬間,她那白淨俏麗的小臉滿臉通紅,白銘軒嘴角微微一笑,心裏極爲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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