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滿是血液和倒地的屍體。
空氣中瀰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市民已經被完全疏散,張問心嘴裏叼着煙,手裏拿着一把重型散彈槍,戴着鋼盔。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副樣子上戰場了。
之前全副武裝的樣子倒有過一次,但那是二十年前的時候。
昔時曾爲了幫助“局面”一統整個“南花”,跟着部隊征戰到荒域西區。
那時候西區還不叫西區,而被稱爲“荒域”。
當時目光所觸之地,皆是一片荒蕪和黃沙。
部隊過去時,滿地的白骨,有人的也有動物的,蒼涼之際。
西區那時還不屬於“局面”的管理領土,而是屬於那些人。
那些人的名字,到現在都已經不讓提了。
但張問心可記得清楚,他征戰時還不是這四隊的隊長,跟着吳佬那一羣人前往荒域,見過多少生死。
一將成萬骨枯,踏過多少人的屍首,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最後贏是贏了,但贏得並不光榮,甚至說有些殘忍。
那些人的名字,即便是不讓提,張問心也一輩子忘不了。
他們自稱“大羽”。
其實這個稱呼的由來和他們的習俗有關。
這些人喜歡在衣服上、武器上、傢俱上,生活的各種地方都裝飾上羽毛。
“大羽”之名也因此而來。
當年“大羽”佔據了整個西區和南區。
“局面”佔據了北區和東區。
雙方爲了爭奪整個“南花”,爆發了戰爭。
當然,最後的結局現在來看,已然明瞭。
只不過打贏之後,吳佬幹了一件事,這件事到現在提起來都讓人在豔陽天感到脊背發涼。
他發動了“屠殺令”,誓要殺光南花上的每一個人大羽人。
屠盡敵人,亡魂千萬,白骨遍佈大地。
整個屠殺持續了整整一年才停息。
那一年也被稱爲“屠殺年”。
這些事情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年,歷史上也沒有記載。
因爲沒人敢記下來。
眼下距離上一次自己金戈鐵馬全副武裝戰鬥,張問心都感到陌生了。
本以爲滅掉”大羽“之後,和平的年代,自己這輩子都沒機會再穿上戰鬥服了。
然而終歸是事與願違。
手裏握着重型散彈槍,叼着根菸,他眉頭凝重。
此刻的繁華街道上,除了血和屍體,還有從對面徐徐而來的一大批蟲人!
沒人知道這些蟲人從哪來的,密密麻麻,彷彿殭屍一樣,成羣結隊,數量足足百餘隻!
它們好像沒有意識的亡靈,只是不斷朝市裏前進。
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往何方,見到人便撲上去咬。
但奇怪的是,這些蟲人卻比通緝令上的要脆弱的多。
張問心從下屬那裏得到消息,只要將腦袋崩了,這些蟲人就會直接死亡。
他狠吸了一口煙,望着對面朝自己所在位置前來的蟲人大軍,心情愈發沉重。
不管是當年的”大羽“,還是如今的”蟲人“。
敵人在變,時間在變,不變的只有他張問心的一顆赤膽之心。
一顆和二十年前一樣誓死都要守住這條街的忠義之心。
而且根據眼下的情況來看,過了這條街,這羣蟲人可就直逼東區的北半部分了!
整個南花最高管理人,吳佬,他現在可是在北邊待着呢!
倘若出了一點事,自己就是千古罪人!
踩滅菸頭,張問心扭頭看着旁邊的荀栩,問了一句:“這情況你怎麼看?”
“很奇怪。”
荀栩是唯一一個和衆人表情不一樣的存在。
只有他臉上有些興奮,像是有發現了什麼新奇的存在,道:“這些蟲人自主意識並不強,聚集在一起,更像是一種遵循自然的行爲。”
“那身體的復原呢?”
張問心關心的是怎麼對付。
荀栩分析道:“除了頭之外,別的地方都能復原,打爆腦袋就死,看起來更像是蟲人進化的殘次品,對了,你別殺光,替我抓幾個,我要回去研究研究,有點意思,我對蟲人的興趣越來越高了。”
有意思?
張問心看了旁邊的科學怪人一眼,沒說話。
街道對面的百隻蟲人大軍徐徐而來,壓抑的氛圍讓人窒息。
另一邊第四隊的部隊也足足百人,此刻全部穿着“忠”字服。
這一刻,不管是王侯將相,還是平常庶民,皆爲平等生命。
張問心往前一步,舉起散彈槍,神情凝重,話語擲地有聲:“第四忠骨隊全員聽令!”
“是!”
身後百人齊齊迴應,忠字服整潔統一。
他們面色嚴峻,時刻準備着犧牲,時刻認真聆聽着隊長的命令。
張問心舉着槍聲音洪亮:“不管你是剛跟着我的新人,還是過去就跟着我一路走來老兵,不管你是後勤做飯的,還是衝鋒陷陣的,現在這裏,這條街上,只有我們這些人!”
“街後面是北區,是局面最高的管理人,是你們要效忠的人。街兩旁是百姓,是你們一生要守護的人!”
“我這人不喜歡說假話,今天你們所有人,都有可能會死在這裏,我救不了你們,也護不了你們,能做的無非是在你們死後,告訴你們的父母一聲。”
張問心叼着煙,煙氣在瀰漫。
“但不要怕,好兒郎志在千里,縱使今日成爲沙場白骨,也滅不了我心頭一腔熱血!”
這些話激勵着每一個在場的四隊人員,他們握緊手裏的槍,表情從未像現在這樣嚴肅。
每個人都清楚,自己此刻背後和兩側,是自己要爲之奮鬥的一生。
“所有人聽令!”張問心大喊。
“是!”
“誓死守住這條街!絕不能這些怪物過去一隻,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百人齊聲吶喊,熱血沸騰。
緊跟着,“砰”一聲,張問心打響了手中散彈的第一槍。
與此同時,面前的百隻蟲人聽到動靜,似乎發現了目標,蜂擁狂吼而來。
“開槍!”
隨着指令下達,百人的部隊開始設計,街道上瞬間槍聲如雷,火舌四起。
從對面衝過來的蟲人被打倒在地,很快爬了起來,速度極快。
它們不怕死,也不怕疼,像是沒有知覺的機器,用人肉軀體堆起防禦牆壁,後面的人舉着前面人的屍體開始往前衝。
雙方距離越來越近,子彈如同雨點般打在蟲人的身上,效果並不是特別好。
第一輪射擊完畢,混亂中真正爆頭打死的不多,大多數子彈還是打在了身體之上。
這批所謂的進化“殘次品”的蟲人,只有爆頭才能殺死,打中身體還是會復原。
它們發瘋一樣衝過來,來到跟前,張問心打完散彈槍的子彈,掄起槍托當武器,狠狠砸在面前一隻蟲人的腦袋上!
他舉着槍大喊:“所有人換匕首,近身作戰!”
身後百人齊刷刷掏出匕首開始防衛,蟲人如同蜂羣衝過來,無法阻擋。
雙方混戰在一起,嘶吼聲,慘叫聲,街道上是滿地屍體和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住在街道兩側的人們躲在家中不敢出門,他們透過窗戶,心都揪了起來,紛紛開始在心中默默在爲下面浴血奮戰的人祈禱。
荀栩沒什麼戰鬥力,從戰鬥一開始,他就被人帶着往後撤退,結果沒想到這些蟲人進攻如此兇猛,護着自己的人被撲上來的蟲人咬開脖子,當場死亡。
危機之下,他躲進旁邊一家藥店裏,有蟲人追着跟了起來,發出嘶吼:“好餓...好餓...”
在象牙塔裏做研究的荀栩,哪和蟲人正面交鋒過?
他跌跌撞撞摔在地上,面前的蟲人撲過來,他一把拉住旁邊的藥櫃,將其掀翻在地。
蟲人被壓在下面,發出慘叫聲。
“完了完了完了!”
他跑進藥店裏面,回頭便看到從外面又闖進兩隻蟲人。
藥店裏沒有後門,他找不到出去的路,擠在裏面,內心涼了大半。
這時,他忽然注意到一個極爲怪異的細節。
那被壓在藥櫃下面的蟲人掙扎着似乎想要爬出來。
然而當它伸出手往前攀爬時,忽然像是觸碰到什麼似的,手指猛然伸了回去,隨後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注意到這一點,荀栩凝眉看去,就見地上摔碎着是一整盒的溫度計,裏面的水銀流的滿地都是。
那蟲人的手好像是觸碰到了水銀,纔像是觸電一般縮了回去。
看到這一幕的荀栩,眼睛逐漸瞪大,他腦海裏開始像是有了什麼想法,呼吸逐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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