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鬍子老頭劉隊長的提議一出,不止是荀栩,站在街道上整個第四隊的下屬隊員,臉色也是一陣難看,個個瞪圓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

    其中有膽大之人,已然小聲議論起來。

    “要把隊長革職?隊長走了,誰來管理第四隊?”

    “堅決不同意!張隊長爲了百姓付出多少心血,怎麼能說革職就革職?”

    “這白鬍子老頭是誰?竟然敢這麼說?”

    “看他的樣子,我好像在七大隊的照片上見過,他似乎是第二隊的隊長,劉白丘。”

    “二隊?是那支管理着整個南花事務體系運作的‘政間隊’?”.七

    “似乎是...那個寸頭胖子好像是五隊的隊長,楊寬仁。”

    “聽說五隊是”

    那邊的人羣議論着,這邊的張問心面無表情。

    他聽到劉白丘的的話後,不卑不亢,只是站在原地,等待着吳佬發話。

    而吳佬此刻內心複雜到了極點,他望着面前和自己這些年一同走過來的張問心,深深嘆出一口氣。

    遙想二十年前,征戰西區“荒域”的時候,其中有一次行軍到沙漠遭到“大羽”埋伏,部隊人員幾乎全軍覆沒。

    當時便是張問心拼死保護着他,從戰鬥中逃出,才得以活下來。

    爲了回去同大部隊匯合,兩人徒步在沙漠裏艱難的走了整整五天。

    西區荒域的沙漠,傳聞可是會喫人的。

    這五天的路上,兩人又渴又餓,一邊尋找着方向,一邊還要擔心身後有沒有追兵。

    張問心當時把自己身上所有食物和水都給了吳佬,自己不喫不喝。

    等到最後水喝完了,食物也喫完了,兩人還沒走出去。

    爲了能活下去,張問心便割手滴血給吳佬止渴。

    按照常識來講,血液並不止渴。

    但人體血液中的含量有百分之八十是水分,所以危難之際,通過喝血可以給身體補給所需,至少能扛一段時間。

    生命是脆弱的。

    就這樣喝着他的血,吳佬一路往前。

    最後張問心走不動了,“噗通”倒在沙子裏,臉頰因爲曬傷過度,開始蛻皮流血。

    吳佬回過身,抓着他的手,面容滄桑,聲音沙啞長嘆:“老天若真有眼,能讓我活着走出去這片沙漠,我一定會找人把你的屍體帶回去,你有什麼遺願,現在說吧,等會可能就來不及了。”

    張問心當時才二十來歲,沒有組成家庭,也沒有自己的孩子。

    他一腔熱血,爲國爲民,跟着吳局來到西區荒域,只是爲了理想。

    從東區到西區,穿過叢林山海、跨過江河湖泊,一路征程,卻不想如今要客死異鄉。

    但他並沒有後悔,因爲這是自己的選擇。

    大漠孤煙中,他抓住吳佬的手,用盡最後的力氣虛弱道:“吳局...我的路大概是要到盡頭了...只能陪你走到這裏了...接下來的路,請吳局用刀割開我的手腕,取血作水,繼續前進吧...”

    短短一句“取血作水”,吳佬鼻子是陣陣發酸,幾欲含淚。

    然而那雙眼早已因爲脫水而乾澀無比,縱然再想流淚,卻也流不出半滴來。

    他緊緊抓着張問心的手,聲音顫抖嘶啞:“你是局面的英烈啊!”

    然而幸運的是,就在吳佬準備動手取血的時候,一直四處尋找領袖的大部隊,終於在緊要關頭髮現了兩人。

    最後通過救治,張問心才把命撿了回來。

    從這次逃生之後,兩人之間就建立了深厚的情誼。

    直到後來滅了“大羽”,吳佬成爲最高統治者後,兩人私下裏還經常相邀而坐,醉飲杯中酒,笑談當年事。

    但是,日月如梭,歲月蹉跎。

    幾十年間,世事滄桑,人來人往。

    他雖然和張問心私交深厚,但那終歸是私下,不能擺到明面上來。

    更何況“局面”內部,全是豺狼虎豹之人,也並非任何事情,都是他吳佬一人說了算。

    自己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但治理整個南花,也是需要這些人的。

    現如今,張問心也不知道得罪了誰,“局面”裏開始有一個聲音,處處針對他。

    眼下這劉白丘的革職提議還算輕的。

    在北區時,甚至還有人提出更過分的,要把張問心殺了,差點沒把吳佬氣出病來。

    雖然不情願,但慢慢之間吳佬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些針對張問心的遠遠不止是一個人,而是一羣人。

    並且他們所針對的,也並非只有張問心一人而已。

    很快,吳佬在解決關於對付張問心的各種意見時,就逐漸察覺到,這股反聲似乎已經形成了一支龐大的黨羽。

    黨羽內部魚龍混雜,上到局面高層,下到普通職務人員,似乎都有其影子的存在。

    而張問心只是一個絆腳石罷了。

    可這些人究竟是誰,他廢了很大功夫都查不出來。

    通過各種途徑,最後也只得出這支黨羽的名字叫“血林黨”。

    由此吳佬開始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連自己都查不出來的事情,這背後要有多少人相互串聯勾結、瞞天過海?

    “局面”的內部,似乎出現腐爛問題了。

    這也是讓他頭疼的地方,誰知道這個所謂的“血林黨”,會不會有一天想要滅了自己上位呢?

    劉白丘顯然就是“血林黨”內的人,此刻針對張問心的做法顯然無疑。

    這一點吳佬之前就知道,但問題是,他沒有證據能證明劉白丘有問題,那自然也就沒辦法動手除掉這個年過半百的老頭。

    事情可遠比想象中還要複雜,讓人心生不安。

    對於此刻的提議,吳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畢竟按照局面的法制來講,疏忽職守的懲罰,革職都是小事。

    出了問題不給懲罰,之後導致更多問題。

    更何況這次疏忽職守導致蟲人進入市區,已經不是簡單的問題了。

    可自己又不想真正的處罰張問心,雖然他是個直腸子,外人面前說話也不忌諱。

    但其忠心是不容置疑的,這一點,吳佬很清楚,也正因此,他開始犯難。

    白鬍子老頭劉白丘心思像狐狸一樣,他見沒人說話,便催促一句,開始施加壓力:“吳局,還請您定奪。”

    難道真要把張問心革職嗎?

    吳佬情緒複雜,可此刻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總不能光明正大的說沒事。

    唉,張問心啊張問心,都是你性子太耿直纔會得罪人吶,爲國爲民固然是好。

    可身在利益局之中,耿直的人,哪有什麼好下場?

    若連自己都護不住,又怎麼去護身後的這羣百姓呢?

    吳佬看到街道兩旁的屋子裏,百姓們都趴在窗戶上屏息凝視的看着,他們的表情好像比蟲人來的時候還要緊張。

    顯然,這些受到保護的百姓,也很關心對張問心的處罰。

    一方是百姓,一方是局面,應該怎麼做,纔是萬全之策?

    這天下的事,從來就沒有兩全法。

    吳佬嘆出一口氣,感到無可奈何,準備開口宣佈暫時革職張問心。

    然而就在這時,旁邊一直沒說話的荀栩,突然開口道:“吳局,七隊隊長荀栩,關於張問心革除職務一事,有話要說。”

    【作者題外話】:中午和晚上還會繼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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