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聲清越激昂,震動雲霄。
一道血色身影,破開金陵江水,飛躍而出,赫然是蘇塵。
他整個人看起來極爲狼狽,渾身都是傷口血跡,甚至骨頭和內臟都清晰可見。
頭髮、鬍鬚、眉毛……
身體所有毛髮都被混沌天雷湮滅。
氣息也十分微弱。
好像在狂風驟雨中搖擺的一盞小燈,隨時都會熄滅。
不過蘇塵整個人看起來卻很平靜。
像被四方山谷包裹的寒潭之水。
再狂野的風,也沒有辦法讓它蕩起半點漣漪。一秒記住
“蘇絕塵……你……你居然沒死?!”
迦南瞳孔一縮,頃刻也就哂笑:
“不過那又怎樣呢?”
“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吧,地仙之體都快崩潰了,你拿什麼跟本帝君鬥?”
“苟延殘喘,又有什麼意義?”
“隨便你怎麼掙扎,今天也註定是一具屍骨。”
蘇塵並沒有理會把囂張都擺在臉上的迦南。
他緩緩閉上眼睛,身後緩緩浮現一道虛影。
黑髮如瀑布,眸光似閃電。
雖只是個虛幻影像,卻有氣吞雲龍、睥睨八荒的氣象。
“世無無敵之道,世有無敵之人。”
“從今而後一萬年,爾等都該記得我。”
虛影說完緩緩融入蘇塵體內。
在衆人震撼目光中,澎湃的天地元氣,宛若乳燕投懷涌向蘇塵。
他破損的身體,以肉眼可見速度修復,湮滅的毛髮也全都長了出來。
靈氣越來越多,到最後完全就是一道浩瀚如長龍的靈氣風暴。
恐怖的風暴,以蘇塵爲中心,席捲開來,吹得每個人都站立不穩,搖搖晃晃。
閉目的蘇塵,倏然睜開眼睛,便有神芒迸現,直射天心。
他緩緩舉起手中天罰劍,遙遙指着迦南。
“我以此劍問長生。”
話音落下,便有璀璨劍芒直衝雲霄。
這是怎樣的一劍?
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起劍流風迴雪。
落劍天地風雷。
欺日月,凌霄漢,問天道,破生死。
這便是“劍十”。
是蘇塵徹底融合生父昆虛行走武道印記後才領悟出來的一劍。
這一劍,完全超過了世間劍法的藩籬,超越了武學的範疇。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神通之劍。
迦南毫無反應,便被如此驚豔瑰奇的一劍貫穿。
看着自己胸腔偌大一個空洞,迦南整個人都傻掉。
他的心臟沒了。
“我……”
蘇塵淡淡看着他,吐出三個字:
“你死了。”
“是啊,我死了。”
迦南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
“自本帝君修行,迄今已百五十年……”
“這許多年,如履薄冰,如臨深淵,未敢疏懶……不過是想問這蒼天、世間是否真有仙……”
“蘇絕塵,這條路本帝君走到頭了……你還年輕,便替本帝君好好看看吧,這幾個物件,一併贈你了。”
他喟然一嘆,拋給蘇塵一個儲物袋,接着朗聲念道: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不過混沌中來,混沌中去……”
“熊熊烈火,焚我殘軀,問我何求,唯光明故。”
話音落下,迦南身軀便燃燒起來,好像一輪熾烈的驕陽,很快化作一灘灰燼。
“魔帝迦南……就這麼死了?”
觀戰諸人,看着這一幕,心中震撼,已是言語無法形容。
帝國紀元八百二十八年。
二月二,龍擡頭。
一代魔帝,隕於金陵江上、紫金山前。
蘇塵順手接過迦南拋給他的儲物袋,沒有立刻探查裏面有什麼物件。
他其實不大瞧得起迦南這個老魔。
但是迦南臨死前一番話,還是讓他頗爲觸動。
才子佳人,帝王將相,百年之後,都是枯骨。
一代人來,一代人去,太陽照常升起。
大道蒼茫、天道無情。
他們這些修士,在永恆的時間面前,不過螻蟻。
今日迦南,何嘗不是明日蘇塵?!
不過這種念頭剛開始沒多久,便被蘇塵驅散。
生當盡歡,死有何苦,我輩狂歌,風流如是,管他今夕何夕。
“迦南已死,你這條老狗,咱倆的賬,該算了。”
蘇塵微眯着眼,看向東境兵主霍英,聲音蘊着前所未有的森冷。
此刻的他,彷彿看到玄武戰團全軍盡墨時的畫面。
城破之時,天邊殘月,風很喧囂,戰旗獵獵。
鮮血流過長街,耳畔殺伐不歇,守護的城闕大雪中嗚咽。
將軍的頭顱高懸,眼神輕蔑。
多年後的史書頁,肯定會把那夜撰寫。
依稀看到了天策師團七千兒郎慷慨戰死的壯烈。
自盤古開天,三皇定國,五帝開疆,這個國家永遠不缺乏這樣的熱血男兒。
披肝瀝膽,寄身刀鋒,徵胡虜,剿倭奴,討欺吾之寇,伐蠻夷之戮。
他們死了。
他們本不用死。
罪魁禍首此刻就站在黃金臺上。
所以蘇塵得做點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