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在水面,被波紋暈開,好像許多躍動的火焰。
陽光也照在星城最大貧民窟的菜市場,照在每一個早起買菜平民黝黑的臉龐上。
清晨的菜市場,總是格外熱鬧,相識的人們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說着話,分享着各自聽到的消息、
“聽說了沒,神風艦隊直接開進了瀛洲軍港,神風皇太子已經住進了總統府,不止我們星城、全國所有城市都被戒嚴了!”
“什麼情況?”
“據說是因爲一個來自炎龍國的男人……沒看到官方發佈的公文麼,只要找到這個男人,就有五千萬獎勵!”
“哇,五千萬,我要找到這個男人不就發財啦!”
“話說這個炎龍國的男人是誰啊?!”
“據說……是他叫蘇絕塵,就是炎龍國那位聖者大人……他受了重傷,躲了起來……”
一家買豬肉的攤鋪前,少女丁香聽着人們交談,秀氣微白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一秒記住
她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幣買了些豬肉,想了想又補充道:
“大嬸,再給我一塊豬肝。”
媽媽跟她說過,豬肝可以補血,失血過多的人喫這個很補。
“丁香,家裏來客人啦?”
豬肉鋪的老闆是個有着水桶腰的大嬸,她滿臉和善的看着少女。
她就是昨晚敲門的那位大嬸。
跟丁香是鄰居。
“沒……大嬸……我……我來那個了。”
少女臉頰浮出羞怯的微紅。
“那是該補補。”
大嬸熟稔得切下一大塊豬肝,包裹好以後,遞給了丁香。
她知道少女的職業,卻並不歧視。
生活本就艱難,能活着就不錯了,誰又有資格去歧視誰呢?
事實上她很喜歡這個孩子。
她比大多數人都懂禮貌,人也善良,是一個見着野貓餓肚子都要心疼好久的好孩子。
大嬸喜歡這個少女乾淨的眼睛。
所以給她的豬肝,分量明顯多了不少,當然沒有告訴她。
若是告訴了,她便不會要了。
這個小姑娘雖然貧窮,卻從來不貪任何小便宜,這個大嬸是知道的。
“謝謝大嬸。”
丁香提着豬肉和豬肝、以及幾樣搭配的小菜,卻沒有立刻回家,而是撐着一把油紙傘,拐進了巷子深處一家小診所。
家裏那個不請自來的“客人”發了高燒。
渾身滾燙,接近四十度的高溫。
她在衛校兩年的求學經歷告訴她,這個“客人”需要服用抗生素。
大量的抗生素。
最好是輸液,其次是針劑。
藥片基本都起不到作用。
但是在這個當口,買這些東西實在太過敏感。
官方對那個男人的追捕力度,超過了她的想象。
所有抗炎藥都被管制了。
她是個聰明的孩子,
爸爸還在時,都叫她小機靈鬼。
她搖曳着身姿,緩步走進了這間私人小診所。
瀛洲三月的天如孩子臉般善變。
剛纔還是陽光絢爛,突然就大雨傾盆。
瀝瀝雨聲中,簡陋的小診所,傳來了男人粗重的鼻息和女人細碎的嬌喘。
大概五分鐘後,丁香從裏面走出來,整理好了有些凌亂的衣衫,撐起那把娟秀的小花傘,順着貧民窟低矮的屋檐,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手裏多了一個包。
裏面有藥物和針劑。
這些東西,能救家裏那個“客人”的命。
小診所的醫生,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他的老婆是當地幫派某個大佬的妹妹。
他的老婆很醜。
他很好色。
他很怕他的老婆,所以沒膽子去紅燈區。
總而言之這是一場十分公平的交易。
他給丁香想要的東西,丁香也給他想要的東西。
……
少女回到家後,在門口掛上一個門牌,把弦月的那一面亮了出來。
這是本地樓鳳通用的暗語。
意味着她來了月事。
自然也就不會有客人前來打擾。
丁香當然沒有來月事,她只是需要時間給“客人”治療。
打點滴,注射消炎藥與抗生素,傷口的清洗和包紮……
這些東西她在學校裏都有學過。
雖然已經離開了學校兩年,但她依舊處理得很嫺熟。
在消炎藥和抗生素的作用下,蘇塵的體徵明顯穩定了下來。
情況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好。
昏睡一天一夜之後,蘇塵終於清醒了過來。
屋外又是黎明前最後的黑暗。
蘇塵睜開眼後,愣了大概三十秒,才弄清楚了自己的境況。
他看着守了自己一天一夜的少女,艱難發出乾澀到極點的聲音。
“謝……謝謝你。”
少女憋了半天,回了三個字:
“不用謝……”
蘇塵笑了笑,掙扎着起身,丁香要來扶他,蘇塵擺了擺手,示意不必。
他撐着自己爬了起來,深呼吸了三下,緩慢活動着僵硬的筋骨。
有了食物補充能量,又經過抗炎治療和長達一個日夜的昏睡,他的情況已經好了不少。
畢竟他身體的自愈能力,是常人的千百倍。
確定自己已經恢復了基本的行動力後,蘇塵決定藉着黎明前最後的黑暗離開。
他要重新選個地方療傷。
估計需要花三到五天,才能恢復個七七八八。
那時自然要去找卑劣的神風人算賬。
至於爲什麼不在這裏療傷——
不是信不過這個小姑娘,而是怕連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