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兄長。”
沈寬連忙拱手道謝。
他能感覺得出來,郭雄是真心待他,把他當成自家兄弟。
“走,我帶你去領衣裳。”
郭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路領着他去到庫房領取衣裳,一套黑紅相間的衙役公服。
這一路上所遇的縣衙之人,都對郭雄客客氣氣的,足見他在衙門裏的人氣與威望着實不低。
有他親自帶到庫房,雜役們自然不敢爲難沈寬,向他索要好處費,給他準備的公服等一應物事,自然也是最好的。
縣衙監房的牢頭一職,雖說與三班的班頭相距甚遠,但勉強也算是個小頭目,所以比起其他低級衙役來,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腰間也是一條紅色織帶,可以攜帶腰刀。
沈寬換好公服,又把證明自己衙役身份的腰牌系在腰間。
看着穿戴妥當的沈寬,郭雄讚許地點了點頭,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寬哥兒這麼一穿戴,真是長我們公人的威風!
隨後,郭雄便帶着沈寬來到他的工作地點,縣衙的監牢。
監牢就在縣衙大門的左側,監牢爲雙門雙牆,圍牆高築,兩邊門上分別掛着一個狴犴模樣的門環,因此也被人稱爲‘虎頭牢’。
牢門緊鎖着,郭雄用力敲了敲門。
很快,監牢大門打開,裏頭鑽出來一個瘦得跟麻桿似的衙役,見着郭雄立馬堆起諂媚的笑臉,“郭頭,您老今日怎麼來此了?”
郭雄對沈寬是脾氣相投,兄弟相稱,但對下面人卻自有他的馭下之道,只見他冷着一張臉,官威十足地問道:“麻桿,今日是誰人當值?”
“回郭頭的話,今天是假彌勒、老泥鰍,還有鐵塔,與我一起當值。”麻桿連忙回答。
沈寬一聽這些人的名兒,一臉懵逼,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淨是些諢號,連個全乎名兒都沒有。
“鐵塔?”
郭雄一聽鐵塔的名字,眉頭微皺,隨後向麻桿介紹起沈寬的身份來:“這位小哥姓沈,今後就是你們監牢的新牢頭了。”
“沈頭,我叫鄭乾,大夥都叫我麻桿,您也叫我麻桿就行。”麻桿趕緊上下掃量了一下沈寬,連忙點頭哈腰地打招呼。
“鄭乾兄弟,以後多照應。”沈寬笑着點了點頭,拱手行了回了一禮。
“哪的話,是沈頭您多照應我纔是。郭頭、沈頭,二位裏面請。”麻桿熱絡地招呼着兩人往裏頭走。
進入第二道門,就算是正式進入金縣的牢房了。
過道兩邊,共有十二間立着粗大欄杆的監房,每間牢房裏或多或少地關押着一些穿白色囚衣,披頭散髮污穢不堪的犯人。
這裏沒有男監女監之別,不過男女犯人會關押在不同的牢房裏。監牢裏通常是男犯居多,女犯只有寥寥幾人。
這些犯人,無精打采,蔫了吧唧地在牢房裏或坐着,或蹲着,或躺着,一個個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看到有人進來了,也沒什麼反應。唯有幾個看起來尚算精神的犯人,一見有新人進來,便對着沈寬和郭雄哀嚎着喊冤。
作爲關押犯人的地方,工作條件自然談不上好,陰暗潮溼的環境,讓沈寬有一種極爲壓抑的感覺,尤其是裏面的氣味,更是難以言述。
“老泥鰍、假彌勒,郭頭來了,還有咱們新來的沈頭,趕緊過來見禮。”牢房中間,三個獄卒正圍坐在一張簡陋的桌子旁邊。
其中兩名獄卒聞言,連忙過來行禮。
“沈頭,這是老泥鰍。”
麻桿對沈寬介紹着一個滿臉皺紋,頭髮花白的獄卒,看年歲怕是快有五十了,但渾濁的兩眼透着一絲絲難掩的精明。
“他就是假彌勒!”麻桿又介紹着另外一個胖乎乎的獄卒。這人走起路來,渾身的肥肉都在顫,長得跟個彌勒佛似的,但他全程冷着臉,不苟言笑,可沒有彌勒佛那般和藹善良的笑容。
假彌勒這個諢號,倒是取得形象。
“郭頭,”兩人先是跟郭雄行了見面禮,然後又掃量了沈寬一眼,齊齊拱手行禮道:“沈頭。”
“兩位兄弟無需多禮。”
沈寬衝兩人拱手回了一禮。
郭雄見還有一人沒有過來,便衝那人喊道:“鐵塔,你這憨批,還不過來見你們新來的牢頭?”
那人聞言,這才從躺着的椅子上起身。
等對方猛地一站起身來,沈寬心中一駭,暗道一聲,好傢伙,這麼高?
沈寬一米七八的身高,在明代算是普通人中的高個子了,但這個叫鐵塔的傢伙,足足比沈寬還要高上一個頭,目測至少得有個一米九。
在明代,這傢伙絕對算得上是個巨人了,難怪叫鐵塔了,可不就是一座移動的人肉鐵塔嗎?
“郭大哥!”
鐵塔走過來,甕聲甕氣地衝郭雄拱手行禮,嗓門跟悶雷似的,在狹窄封閉的監牢裏,竟然嗡嗡迴響。
但他卻連看都不看沈寬一眼,直接無視了。
看到他這幅樣子,郭雄無奈地笑了笑,大聲說道:“鐵塔,這是你們新來的牢頭,也是我兄弟,他叫沈寬,以後你叫他沈頭。等你們再親熱些了,你便叫他寬哥兒也行。”
“哼,等打贏了俺,叫啥都行。不然初來乍到的賊廝鳥,憑甚管俺們?”
鐵塔悶哼一聲,二話不說,居然就衝着沈寬撲了過來。
不等沈寬反應過來,就被這個大傢伙抓住了雙臂,一股沛然巨力從沈寬的雙臂上襲來,身體頓時失控,被對方推着往後飛退。
不過失控僅僅只在一瞬間,沈寬當年練習柔道也是下過苦功的,當即就做出了反應。
他全身發力抵下鐵塔手上的巨力,而後左手抓着鐵塔右手胳膊,一個側身,右腳往鐵塔腳下一拌,使出一個柔道的基礎摔技大外刈……
嘭!
身體失去重心的鐵塔,重重摔倒在地。
不過這傢伙當真是皮粗肉糙,這麼一摔居然屁事沒有,拼命掙扎着想要掙脫沈寬的鉗制,蠻力之大,沈寬生平僅見,若不是靠着柔道技巧,怕是已經控制不住,被他掙脫了。
“你這憨貨,若是再如此犯渾,就給我脫掉這身公服滾回家種地,今後別想再喫衙門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