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一聽,連忙輕輕地扇了自己臉一下,接着低聲道:“誒誒誒,看我這嘴,沈班頭,您別見怪。要在咱這借,也就這三匹馬了。要借,最好是大後日。那天縣尊老爺要去禮佛,之後的三日您隨便用,不弄死就成。”
沈寬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成。馬劉,你這可是幫了我大忙了,以後咱們親近的日子還多,晚上,咱做東,去悅來酒樓喝上一通,順便叫個唱小曲的姐兒?”
聽說有唱小曲的姐兒,劉志眼睛都有些放光了,假客氣地道:“這,太讓沈頭您破費了吧?”
沈寬裝作很不耐煩地模樣道:“也是,那就罷了,我先走了。”
劉志這會哪還敢裝,忙不迭地道:“沈頭,別介啊,咱這些馬,各有各的毛病,咱得仔細跟你說,省得到時這些畜生給您添麻煩不是。”
“成,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小子醒着點,別被人見着了,要讓縣尊老爺知道咱們私用這些馬,咱吃不了兜着走。”這老小子的不要臉,讓沈寬都有些佩服,撂下一句話便匆匆離開。
……
醉仙樓,別看這名字透着磅礴大氣,實際上也就是金縣中低檔次的小酒樓,也就比其他小酒肆好上那麼一分。
沈寬選這個地方的原因很簡單,地方足夠偏僻,只要換掉一身公服,被認出的可能性不高。
雅閣中,沈寬換上了一身粗布便服,正和劉志對坐桌前推杯換盞。
“爺,奴家喂您。”一個濃妝豔抹的私娼,幾乎是趴在劉志的身上,媚笑着不停地給其喂酒。
這私娼姿容很是一般,但劉志已經很滿意了,早就被其迷得神魂顛倒,對其奉上的酒水也來者不拒,很快就有了幾分醉意。
沈寬眼見火候差不多了,便開口問道:“馬劉兄弟,你是衙門口的老人了,想來對衙門口的祕密知道的也最多,不妨跟咱說說,也讓咱聽個新鮮。”
劉志聞言咧嘴一笑,誇口道:“沈班頭,您這算是問對人了,咱馬劉旁的不敢說,衙門口裏面的那點事,還真逃不過咱的眼睛。”
接着,藉着酒勁他就開始說起自己知道的祕辛來。
只是這傢伙說的所謂祕辛,也就是誰誰誰,在哪裏有個什麼姘頭,那個丫鬟得孫季德寵愛,說不準哪天躍上枝頭變鳳凰云云。
聽了一會,沈寬有些不耐煩了,打斷他道:“馬劉兄弟,咱要聽的是咱老爺的事,你知道咱現在要的是討咱老爺的歡心,你要是能幫得上忙,咱不會虧待你。”
“咱老爺啊!”劉志這才停下嘴裏的話,皺了皺眉頭,腦中開始仔細回想有什麼消息是能幫到沈寬的,猛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驟然露出幾分驚懼之色,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閉口不再多言。
看到他這模樣,沈寬精神頓時一振,看樣子這老小子還真知道些什麼。
沈寬眼珠一轉,接着道:“哎,罷了罷了,你不過是給老爺趕車的馬伕罷了,又哪能知道什麼?”
之前沈寬可是給足了面子,這會突然間表現出來的輕慢不屑,其中產生的落差感,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劉志頓覺熱血上頭,臉瞬間就憋紅了,脫口而出道:“誰說我不知道?”
這下劉志更覺得被羞辱了,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身邊的私娼之後道:“你先出去。”
私娼扭頭看了一眼沈寬,畢竟沈寬纔是花錢的主,要是這會走,沈寬覺得她沒伺候好,到時不給銀錢怎辦?
沈寬從懷裏摸出一些碎銀,掂了掂丟給私娼道:“你先去吧。”
私娼接過碎銀,掂了掂比所需的五錢纏頭銀只多不少,遂喜笑顏開對沈寬一福,又媚眼如絲地道:“謝客爺,客爺要找奴家的話,奴家家就在醉仙樓旁邊,無需再給銀錢的。”
常樂坊的青鸞沈寬都沒興趣,又哪能看得上她,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她這才帶着些許失落退出雅閣。
劉志起身到門外好一番查看,確定四下無人這才小心地關好房門回來。
“這事可是要命的事,也就是沈班頭您,換成另一個人,我打死都不會說。”
回到桌邊坐下,劉志看着酒醒了不少,掙扎了好一會,纔對沈寬說道:“這兩年,我都不敢在衙門裏歇着,就怕說一不小心說漏嘴。”
見他表現得如此鄭重,沈寬臉色也鄭重起來,說道:“馬劉兄弟請說。”
劉志苦笑一聲道:“這事真是要命的事,沈班頭,您真要知道,請對天立誓,絕不與外人說,否則,我不敢說。”
沈寬略作沉吟,遂點了點頭,伸出三更手指起誓道:“好,我沈寬在此對天起誓,此事出你口,入我耳,絕不會再有外人知道。否則,我沈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這也是憋得慌,再不說出來,怕是會憋出病來。”劉志聽完他的誓言,臉色這才輕鬆下來,壓低聲音道:“沈班頭,您可記得兩年前,縣尊老爺堂兄來縣衙探望的事?”
沈寬皺了皺眉頭道:“馬劉兄弟,兩年前,咱可還沒來縣衙。”
“是了是了,我倒忘了這個了。”劉志一拍腦門,接着解釋道:“兩年前,縣尊老爺堂兄來衙門探望,第二日,人就走了。這人哪是走了,是夜裏被人給害了!”
“被人害了,難道是……”沈寬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繼續問道:“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沈寬的話雖然沒說完,但劉志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道:“我那晚起夜撒尿,見着馮興和吳如飛兩人,把死人埋在了二堂槐樹下面,這還能做得了假?”
說這話的時候,劉志臉上露出驚懼之色,接着低聲道:“這幾年,我每晚睡覺都睡不安穩。”
這個驚爆的消息,算是徹底坐實了縣令是假的猜測。馮興、吳如飛是孫季德的心腹,沒有得到孫季德的授意,他們難道還敢對孫季德的親人動手?
孫季德又爲什麼要殺自家親戚?只能是爲了不讓身份暴露!
沈寬深吸了一口氣,問劉志道:“這事,你可還跟別人說過?”
劉志苦笑着道:“我那哪敢吶?今日若不是實在憋得慌,我也不敢跟您說啊!”
沈寬點了點頭,囑咐道:“此事,萬萬不可再跟人說起,否則你我性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