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獨獨王勉站在了百官隊伍之外,顯得格外突兀,進退兩難,現如今他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洛南枝擡眼衝蘇御輕輕一笑,示意了一下放開了他的手,踱步到王勉周身。

    仰頭大聲說道:“這尚書大人家三公子當街縱馬,馬下踏死之人無數,可如今……不照樣在那長榮街策馬奔騰嗎。”

    說罷,不止是王勉身心顫抖,這尚書大人也是雙腿只打顫,心裏暗暗打算回家去打死這個敗家兒子,說了這麼多次還是死不悔改,這次直接鬧到皇上面前,怕是自己頭上這烏紗不保。

    原本打算看戲的百官,臉色頓時不好了,生怕洛南枝下一個點到自己,畢竟就算你是個嚴於律己清官,家裏也難免有那麼些破事,總會有幾個敗家兒,法制咖。

    洛成義:完了,這是要陷我於不義,這日後怕是在朝中呆不下去了,當面捅刀子,這同僚該如何看我。

    剎那間,大殿內的氛圍已是劍拔弩張之勢,‘嘀嗒’靜得能聽見汗滴落地的聲音。

    蘇御目不轉睛地望着她,摩挲着手,怎麼辦,想把這些人都殺了。

    混黑的眼眸血色瀰漫,他咬牙極力壓抑着內心的邪念,阿枝不喜歡這樣。

    洛南枝冷凝着臉,紅脣啓:“安王世子強搶強.奸民女,現在還不是照樣在那倚欄閣逍遙快活。”

    “這華珍縣主毀人容顏,逼良爲.娼,現如今不照樣在五皇子面前賣弄風.騷。”

    “還需要本宮說下去嗎?嗯?王大人?”斜眼不屑地鄙着對方,嘴角微微上楊,等待着對方的回答。

    王勉需不需要她說不知道,但是其他人是不想她再說了,王大人你要死不要拉上我們。

    洛南枝說的每一個字似乎都想寒刀向他們的脖頸處襲來。

    這現在已經不是單單的罔顧大啓律法的問題了,這往重了說可算得上顛覆王權、罔顧皇室了,還是在皇上的眼皮子低下。

    洛南枝瞧着男人矗立着,額頭上掛滿的汗珠,冷笑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誰是天子?誰是庶民?”停頓了片刻,質問道:“誰訂的法!”

    一衆官員中只有蘇衍從頭至尾筆挺地站着,不卑不亢,這一幕不僅敲擊這蘇御的心,還有他的。

    爲什麼?爲什麼所有人都這麼護着蘇御,他們爲什麼都這麼無條件偏向蘇御。

    他這麼努力,努力地活着,努力地變成一個優秀的人,這個男人都不看他一眼,爲了讓蘇御回來他可以力排衆議,不顧一切,什麼都給了蘇御。

    爲什麼現在又有個洛南枝,如果……他沒有退婚,那麼……

    握着笏板的青筋突顯。

    現在王勉那高昂的頭早已在不知什麼時候低下了,額頭、手心、後脊背都冒着冷汗,身體止不住的開始顫抖,顫顫巍巍着,“皇上,臣…臣……”

    “王大人,可莫要說你不知。”

    “你身爲京兆尹,那這些便是你職責所在,本宮方纔所例舉的三人可是威名遠揚的,本宮這個久居深閨的人都有所耳聞,你呢?”

    王勉:“……”

    “所以王大人是要秉公執法,振我大啓律法,還是在針對我家殿下呢?”

    ……

    王申帶着御醫來東宮,帶了不少補品,蘇御身子沒有什麼大礙,但仍需要小心修養。

    “太子妃。”王申在離開之時將她叫到一旁。

    “王公公何事?”

    王申虛笑着,略微爲難,似乎難以啓齒,掙扎着還是說道:“這其中原委您大致也知曉了吧。”

    她愣了一下,看着他,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所以呢?”

    “陛下……也有他的難處。”

    “知道了。”

    這確實也是夾在其中很是爲難,一邊是生身母親,一邊是與愛人之子。查清了送自己母親去大牢,必爲天下人千夫所指;查不清,送自己親兒子走。

    太后必定是料定了這結果纔會這般勞師動衆。

    王申:“還有,陛下上次託您的事……”

    …

    書房內,

    蘇御執起一顆黑子,眼神陰鬱地望着它,淡淡吐道:“王勉。”

    語氣雖是淡薄,但殺氣橫生。

    身旁的沈卓手執佩刀,作揖道:“是。”

    “沈卓去哪兒?”她一進門就瞧見沈卓氣勢洶洶的出去。

    蘇御:“辦些事。”

    她站在一旁看着蘇御,他很喜歡這些素淨之物,水綠色的服飾,半束的長髮披散在後背,其中一縷跑到了前面。

    窗外的清風拂來,挽起了他的衣袖,無論何時她眼裏的蘇御都是這般,清風明月,宛如天上仙。

    蘇御被人這般瞧着,心裏砰砰直亂跳,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這般真切的感覺自己活着。

    忍不住咳了幾聲,“咳咳…”擡眼望着她,眉間帶着山間清風,天澗明月,溫溫道:“坐。”

    她反應過來,撲棱了兩下,跑到蘇御對面坐下。原本未坐下,是因爲瞧見他在下棋,做他對面實屬不好。

    蘇御沒有看她,自顧自地下着棋,清脆的落子之聲迴盪在耳邊,“阿枝有話說?”

    “啊,嗯嗯……”被突然點到,她心裏糾結了好久,要不要問?要怎麼問?他會不會生氣?他會不會因此而不理會我?

    緊抿着嘴脣,嚥了嚥唾沫,“呃,殿下,不考慮入朝嗎?”

    他插.入棋盒的手一僵,溫和的臉色漸變的陰沉,“阿枝想我入朝?”

    她今日爲了自己是爲了什麼?爲了讓他入朝參政嗎?

    “倒也不是,也只是說說而已,這眼下這些人橫豎都會陷殿下與不義,倒不如……”她撐着腦袋聚精會神地盯着棋盤上的黑白子,嘴裏自說自話,“不過,殿下要是不願意也無事,我只是個帶話的。”

    “殿下要是願意,我還能撿個皇后噹噹呢,到時候就沒有人敢欺負殿下了。”

    男人陰沉的臉緩緩擡起,癡癡地注視着面前的人……

    次日,整個上京熱鬧了很多。

    王勉被革職查辦,最後家產充公,舉家流放漠北。

    衆官員都在疑惑是誰給皇上遞的摺子,都在猜想昨日那被太子妃點到的三家,畢竟若不是王勉強出頭,哪裏還有這些事。

    轉念一想,應該時皇上動手了,畢竟爲了太子皇上可幹過不少這種事,以後還是不要針對太子了。

    蘇祁正也不明其中原由,也只是見着案桌上多了幾本摺子,這其中列舉了一系列證據和罪證,他也只是按規矩做事。

    皇帝和百官都以爲是對方做的,但其實是蘇御的手筆,流放?流放就完了嗎?不可能!

    太后一事也只順便找了個替罪羊,被壓了,王勉事一出,百官更不敢言語了,最後也只是不了了之。

    ……

    步入秋季,但秋老虎來襲,炎熱難耐,貪涼的洛南枝,冷熱交替把自己給弄發燒了。

    夜裏毓清殿人是進進出出,蘇御連夜把御醫從家裏給拽來。

    可從未見過太子這般緊張過。

    洛南枝只覺得很難受,渾身無力,天旋地轉的感覺,而且越來越熱。

    蘇御坐在牀沿邊,滿是焦急,“阿枝?阿枝?”

    他從未這般擔心過,一直以來他想的就只是活着,活着就足夠了,可是隻是簡簡單單的活着卻已十分艱難痛苦了。

    她難受吟了幾聲。

    他擡手想要撫摸她的額頭,可在只差毫米之間就僵住了,縮着手遲疑了,看着痛苦猙獰的她,蘇御撕咬着嘴脣,最終還是沒有下去手。

    在他準備收回手的時候,女子發燙的額頭直接撞上了他冰涼的手,還舒服地蹭了蹭。

    熱得難受迷迷糊糊的洛南枝感覺到涼爽氣息,只是單純地想要靠近,整個人就向着蘇御這邊來了。

    人抓着蘇御不撒手,蘇御低頭,滿眼柔情,笑了,擡手點着她的鼻尖,“阿枝,這世間怎會有你這樣的人?”

    “真想把你拉進我這萬丈深淵,一輩子陪着我。”

    你既然來了,這泥沼只會讓你越陷越深,掙脫不得。

    天明…

    洛南枝感覺胃裏一陣噁心,翻來覆去睡不着,無力地起了身,拉開牀幔。

    “太子妃,可醒了?”榻前銀翹見人起了,上前說道,“你可是醒了,太子陪了您一夜。”

    這太子對太子妃真好,來東宮三年多,可從未瞧見太子何時這般失態。

    “陪了我一夜?”一聽人陪了自己一夜,心間一軟,他那身子不知道是否還好,擡頭問道:“他人呢?”

    “不知道,一早就和沈晏大人出宮了。”

    出宮了?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吧,畢竟他平常不愛出去的。

    銀翹:“太子妃,可要洗漱用膳?”

    “先放着吧。”

    還是有些難受的洛南枝喪着脖子正準備躺下,腦海裏浮現着一個高冷的小男孩的聲音,“宿主。”

    她猛地起身,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嗯?”

    666的聲音?她沒有聽錯吧?試問着,“小六子?你升級完了!”

    666:“是。”

    “不會是因爲我發高燒促進你升級快速了吧。”

    666:“可以這麼說。”

    洛南枝:“……”什麼垃圾玩意兒。

    “快快,告訴我,現在在哪兒?”她立馬來了精神,盤腿而坐。

    “什麼?蘇御是大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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