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城城位於江南邊緣地帶,一路南下,越接近江南地帶天氣越發炎熱。
熱氣騰騰撲面而來,蟬聲陣陣在耳邊縈繞,恍如盛夏一般,只是眼前的光景少了些蔥鬱,多了幾分蕭條。
城內街道上行人漸少,只有幾個小攤販,幾個店家門前躺着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
這眼前的景象可跟洛南枝印象裏的江南水鄉有幾分差異,蕭條落寞了些。
心裏暗暗嘆了口氣,蘇御也是倒黴,這大啓的天也跟他過不去。
能遇上百年難遇的秋旱,書裏都沒這出,不應該是瘟疫的嗎?
嘶……不過這秋旱比瘟疫好些。
馬車在客棧門前停下,洛南枝一下地就像脫繮了的野馬,撒開了歡兒。
蘇御眉間帶着淡淡的笑意,默默跟在身後望着她。
這一路把她憋的,這丫頭別看喜歡清靜,但卻是個坐不住的性子。
幾個下屬將馬匹牽到後院,沈晏去安排住處。
天色漸晚,一行人打算留宿,調休一下也好採購物資。
她接過小販手裏的東西,就聽見幾個行人談道。
“這什麼鬼天氣啊,還這麼熱,這莊稼地都乾涸了。”
“聽說濟州那邊更慘,餓死了好多人,真是倒黴。”
“還不是那個病秧子。”
“嗯?”
“就是那個太子啊,就是個災星,你看他剛參政這江南一帶就遇上了百年難遇的秋旱,你說倒不倒黴。”
“聽說前陣子,他大梁那幾個老相好來了,下令要大擺宴席招待,三天三夜,歌舞昇平啊,嘖嘖……你看看我們都怎麼樣了,他還奢靡度日,日後定是昏君。”
“這些傢伙嘴怎麼這麼碎啊,跟羣八婆似的。”洛南枝原本愉悅的心情瞬間不好了,嘴裏絮絮叨叨着。
就離譜,比上京的還胡扯,越傳越邪乎,還老相好。
明明是恨不得砍了對方的仇人。
666:“哎呀,都是些工具銀啦,反正這沒電沒手機的,可能還沒媳婦兒,不八卦幹啥嘛。”
“小六子,我現在覺得整個大啓都是我家殿下的黑粉,都是蘇衍的事業粉。”
心裏是憋着一股氣,但她知道不能跟這些人發生爭執。
畢竟幾人還有要事在身,這要是鬧大了對於蘇御而言,百害而無一利。
都是些聽風就是雨的人,天下悠悠衆口難掩,只會越傳越邪乎。
調整心情,轉身把手裏的東西遞到蘇御面前,“公子嚐嚐這栗子糕,跟家裏的味道不一樣哦。”
“口感細膩,甜甜的,不過有點幹。”有意無意地口述着味道。
盛寵之下,必有詆譭。
若是一個君王閒置皇宮,獨寵一人。
在這個大時代背景之下,可不會有人會去歌頌、讚揚他們這可歌可泣的愛情。
只會扣上昏君、妖妃、魅惑君心、禍國殃民的名號。
輕者斬妖妃,重者顛王朝。
蘇御如今便是這樣的境地。
聽着她描述着糕點的味道,伸出的手一僵。
白皙修長的手緩緩拿起對方手裏的栗子糕,向嘴裏遞去,張開僵硬的上下顎,細細咀嚼。
無味……
一點味道都沒有……什麼都嘗不出……
甜是什麼,他早就忘記了,模糊的記憶裏,是個能讓人心情愉悅的味道。
敏銳如他,爲何嘗不出那清粥裏的珍珠粉呢……
只是真的嘗不出罷了……
蘇御苦澀的眉間帶着柔情,溫柔道:“謝謝。”
他知道,她是想讓自己不去理會這些人的言語,他自然不會駁她的好意。
洛南枝仰頭望着他,笑彎了眼,逗趣道:“無事,反正都是公子的錢。”
…
在客棧門口買了幾樣新鮮玩意兒,幾人就進了客棧準備用餐。
因爲蘇御的身體原因,忌口很多,他二人單開一桌。
他淡漠地臉掃過桌上寡淡無味了菜餚,轉眼看了沈卓一眼,對方心領神會轉身招來店小二。
洛南枝看着人遞上桌的兩個菜,愣了一下,衝對面的人笑了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爲什麼洛南枝向着蘇御,因爲他自己身在黑暗中,給她的卻全是陽光。
一股酸澀涌上心頭,這樣的蘇御,這塵世間爲何總是辜負他。
飯後,店小二上來收拾碗筷,見幾人面生,殷勤道:“幾位是外地人吧,來這鹽城做甚?”
洛南枝:“聽說這一帶遇上了百年難遇的秋旱,我幾人擔心遠在濟州城親人。”
“哦,探親啊,嗐,你說說這一個月前還是魚肥米香的,這突然就降下天災。都怪那個天煞孤星的太子,哼。”店小二嘴裏憤憤地咒罵着,端着東西離開了。
她看向對面的人,手放下男人冰涼的手上。
剛起身,突然,
一個面色蠟黃的女人不知從哪裏衝出來,蘇御快速將人拉到身邊護住。
隔壁的蘇衍、林蕭安本能的跳開,做起開戰模式。
那人嘴裏絮叨着,“救救我,求您了,不要讓他們把我抓回去。”
她愣愣地打量着面前的人,蓬頭垢面,瘦如枯材,似乎受了什麼精神打擊,整個人神級兮兮的。
很快,幾個捕快打扮的人,腰胯大刀,氣勢洶洶而來。
原本嬉鬧的客棧剎那間一片寂靜。
不用想就知道,又是一羣地頭蛇。
沒有人回話,掃視一圈,看着縮在她身旁的女子,最後將目光停在了洛南枝身上,審視着,“我告訴你們,識相點把人給我交出來。”
女人嘴裏叫喊着,“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去祭龍王。”
祭龍王?不應該是祭河神嗎?
666:“泥死不死撒,祭河神是讓它不要發大水,要下雨當然是要祭龍王啦。”
“哦~小說看多了,多數都是發大水的情節,搞混了,我還以爲是因爲河水乾了才選擇龍王的。”
領頭者給身旁的人使了使眼色,兩人便上前要將人帶走,可是剛擡手就被蘇御那狠辣刺骨的眼神給怔住了。
領頭人說道:“你想幹什麼啊?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洛南枝不鹹不淡回道,似乎根本就沒瞧見人一般。身旁的女子死死地拽着她,一絲一毫也不敢鬆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