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安的屬下突然說道:“不好了,那些人衝進來了。”
門外的簇擁之聲越來越大。
洛南枝:“沈晏護送殿下離開。”
而一旁來負責他安危的蘇衍、林蕭安,不屑又輕蔑地看了對方一眼,並沒有任何表示。
反觀蘇御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或者應該說沒有要丟下她自己離開的意思。
“殿下。”她看着他,心裏半感交集,滿是憂心。
對方也只是輕笑,說道:“眼下能去哪兒?”
平和淡然。
是啊,現在能去哪兒啊。
這所謂的瘟疫來勢洶洶,完全無跡可尋,鹽城知府已經下令關閉城門。
他們根本走不出這鹽城。
她餘光掃過身旁的主角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會有事的。
這些人也奈何不了他們。
但這隻代表……無性命之憂,僅此而已。
外面突然安靜了下來,門被打開了。
一個身穿官服的男子出現在衆人面前,“太子殿下,臣來遲,讓您受驚了。”
蘇御緩緩點頭示意。
客棧外的人被手持武器的官兵鎮壓,他們乖乖俯首,不敢再動彈。
一行人踏出客棧大門,面前烏泱泱一片,門庭若市,不見空隙。
一見蘇御出來,人羣又躁動起來。
一席青衣,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絲動容,宛如藐視蒼生的上神,不通世間情.欲,不懂人間悲苦。
人們連跪帶磕,像極了虔誠的信徒。
“太子殿下,您救救我孫子吧,我就這麼一個孫子啊,您大恩大德我們會記一輩子的。”
“太子殿下,求求您了。”
“我不想死啊。”
“您是觀世音菩薩下凡,大慈大悲,求求您救救我們吧。”
“求求您了。”
“嗚嗚嗚……”
“……”
“……”
洛南枝緩緩上前,這一幕她僵住了,人心啊。
來到蘇御身邊,比他多了一小步,身子微微向他那邊傾去。
她只想護住他,不只是性命。
望着這些跪拜,不斷祈求哭喊,嘴裏各種讚美吹捧之詞的百姓們。
這一刻,洛南枝只覺得可笑,可笑至極。
明明之前他們嘴裏的他只那麼的不堪入目,可是這個時候就認爲他好了,認爲他是上天派來的神明。
呵呵,真可笑啊。
心裏堵得慌,喉嚨梗澀疼痛,淚水早已沾溼了眼睫毛。
只緊緊因爲一個不被證實的謠言,緊緊是因爲他們需要他的骨血。
試問再這樣的環境下,誰不瘋魔。
“救不了。”蘇御兩眼無神,無情地直接開口拒絕。
這些人前腳還在肆意踐踏他,後一秒就在這懇求他,求他去死嗎?
多嘲諷啊。
他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他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他這半生活得像個笑話。
一聽這話,這些人醜惡的嘴臉就不在掩飾,方纔可憐兮兮真誠的模樣瞬間煙消雲散。
彷彿蘇御現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們恩賜的,他就該爲他們付出。
其中一人跳起來,直接指着鼻子就罵,“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是太子,沒有我們,你還能好好的當你的太子嗎。”
其他人也紛紛開了口。
“你身爲太子,你就該救我們,這是天經地義。”
“對啊,你享受着民脂民膏堆砌出來的金殿,你居然說你救不了。”
“他就是個廢物,病秧子。”
“像你這樣的人早就該死了,現在我們只是想要你的一點點血而已,你都不肯。”
“少跟他廢話,他就是不想救我們。”
耳邊充斥着各種謾罵羞辱,一遍遍,一句句。
腦海裏浮現出在大梁時,在回到大啓時畫面。
沒有變,一切都沒有變。
他還是他,是那個所有人都厭惡的,都可以踐踏的蘇御。
他低下眼眸,血色暈染了眼眸,輕輕擡手一股戾氣飛出去,剛說話的那人瞬間斃命當場。
沒有一滴血,沒有一絲喘息,直接倒地身亡。
他可憐嗎?
他無辜嗎?
他可憐,他無辜,他不過是想讓他死而已。
“啊,殺人了!”
“啊啊啊。”
“太子殺人了!”
“太子爺殺老百姓了。”
人羣開始暴動,官兵極力壓制纔沒讓他們衝破防線。
她抓住了他的手,阻攔了他接下來的動作,“殿下。”
“阿枝,你……”他低頭看着攔住他的手,不願相信地看着它的主人。
蘇御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很是灼眼,心間一顫,握緊了他的手,“我會一直在的。”
她上前,高昂下巴,威嚴有度,向衆人喊話,“你們從哪裏聽到的謠言,他雖貴爲太子,卻與常人無異,這種騙人的鬼話你們也信。”
“不信,你咬我一口試試。”
她知道這些根本沒有,可是眼下就是要穩住這些人。
這事傳了出去,回到上京不免又是一場亂戰。
不過這也只能唬住一時半會。
方纔率先開口的人又開了口,“你休要在這兒哄騙我們,你是他的妻子,自然向着他,你們夫妻就是這大啓的蛀蟲,目無尊長,無視法紀。”
蘇御的名聲不好,她的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就說這次江南賑災一事,就被謠傳成她奢靡度日,來賑災只是來遊玩嬉戲罷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那人,身形健碩,看體型身高、精神狀態與旁人有異。
洛南枝:“誰派你來的?”
“你……你胡說什麼。”被點穿的人一時亂了陣腳。
“從一開始你就很激動,每每開口都直指我家殿下,有意無意的帶着衆人的思路。”
擡手指着他,喊道:“諸位,是不是這位兄臺告訴你們的?”
“嗯嗯?”
“啊對對,就是他。”
“這人誰啊?”
衆人又迷楞了,開始猜忌打量那人,就在要動搖時,一個聲音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