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蘇御去上早朝後,洛南枝也收拾收拾準備出門。
666:“宿主,你要去哪兒?不會是去找女主算賬吧。”
她望着鏡子中的自己,面若桃花,細眉杏眼,知性溫婉,舉手投足間滿是優雅大氣。
手指摸摸髮髻捎帶着垂擺的步搖,嘴角一抿,“皇后不是找我嘛。”
找顧淺月?
浪費時間。
因爲多年仇怨,再加江南一事,蘇御下了要滅無攸閣的心。
但千般計算,還是讓江啓年那個傢伙給跑了。
人現在在男女主那邊,自己研製的毒落在自己身上,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這顧淺月膽子倒是不小啊,居然爲了他手裏那半本醫書,把主意打到了蘇御身上。
她還是小瞧了她想弄死蘇玄的心啊,果然是要能傷蘇玄一分的事,她都會幹。
“嗯?不是,她什麼時候找你,我怎麼不知道?”666的代碼頁面全部變成了問號。
什麼鬼?他們不是一體的嗎,這個女人揹着它幹了什麼?
它短路了??
怎麼完全沒有這段記憶啊。
洛南枝:“容溫的事情可還處理乾淨呢。”
“可是,小老頭不是把人送進冷宮,說不一定已經把人幹掉了,而且不是說不準再提及此事了嗎。”666說道。
宴會那事已經過去了三旬,事情在皇宮且衆目睽睽之下發生,自然會傳到蘇祁正的耳朵裏,無論是爲了維護哪一方的顏面,冷處理都是最好的。
每次都這樣,問題看似解決了,然則根本沒有,積怨已久東西,終究一日會化成利刃,傷其身。
“誰搭理他啊。”
…
蘇御下朝後,聽說人去了皇后,就急匆匆地往毓清殿趕來。
見人一進來,冷凝着臉,似有怒氣。
蘇御止住了腳步,兩人之間保持着距離,幽深的眸子透着冷冷的氣息,那稍稍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他有多着急。
洛南枝笑得格外燦爛,想要打破這不適的目光,“怎麼了?你幹嘛這麼看着我?”
他緊張的心在看見人的那一刻,緩緩鬆懈下來,動了動眼,緩了口氣,“聽沈卓說,你去找張婉儀了?”
“是她找我,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人若無其事地說着,攤開手向人展示,表示自己完好無損。
蘇御寡淡的眸子,似黑夜懸河。
他沒有說話,沒有問昨夜她和林渝生說了什麼,沒有問她和張婉儀說了什麼。
他知道,只要她不願意,就算是張婉儀親自來請,她都不會去的。
蘇御輕聲道:“沒事就好。”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都不重要。
666察覺了這微妙氣氛,“宿主,你真的要幫反派嗎?”
不等她回話,它繼續道:“他是反派,反派啊!代表着邪惡的一方,邪不勝正。”
面對鬥志昂揚,跟打了雞血似的666,迴應它的是無盡的沉默。
洛南枝雙眼失去了聚焦,沒了神。
往日鮮活的生氣,在這一瞬間全全潰散。
反派、邪惡、邪不勝正……
良久,她纔開了口,“你知道,爲什麼我不殺人嗎?”
這個原則,在視金錢至上的小言世界、在視人如螻蟻的仙俠世界、在殺人如麻的武林世界,她都守住了。
666:“爲什麼?”
這跟它說的問題有關係嗎,宿主腦子瓦特了!
“因爲我生在一個和平年代,一個欣欣向榮的國家,殺人是不對的,是犯法的。”她很平靜,可是眼眶酸澀是忍不住的,“但……這不是我的世界,我要約束的永遠只有自己,而不是拿這些去綁架他人。”
她不會聖母的去勸說蘇御放下仇恨,讓他放下屠刀,去勸說世人放下偏見,去改變這個朝代。
那是不切實際的。
她要做的,就只是站在蘇御這邊,天下人若是與他爲敵,她便與天下人爲敵。
連自己,連蘇御都護不好,談什麼天下大義。
活着,是最基本的,最重要的。
“蘇御是反派,但那只是侷限於書面的世界,而現在不是,蘇御包括所有人都再不是停留在紙張上,文字間的了,他們是人,活生生的人。”
停頓了片刻,“我承認,在一開始知道他是反派,在看見他殺人時,很害怕,恐懼到一度躲着他,那是本能,我無法克服的。”
哪怕是知道蘇御這前半生是怎麼過來的,在身臨其境的目睹他殺人的種種手段,她依舊畏懼,時至今日,依舊。
但她清楚,蘇御的‘魔爪’不會伸向她。
他給她世間獨一份,她也回他世間獨一無二的。
“自問,時至今日,他手裏殺的人,可無辜?”
每一個死在他手下的,哪個不是欺他辱他,哪個不是冷血奪命的殺手。
他們將他利用殆盡,在被他們一次次逼向深淵後,他反抗,他掙扎,最後他成了惡人。
多可笑啊。
他代表着邪惡?那誰代表正義?
男女主?
顧淺月能重生,是因爲她代表正義?
蘇衍能登上皇位,也是因爲他代表正義?
“何爲邪?何爲正?烈日懸掛於高空,世間尚有陰影;無邊無際的黑夜,尚有明燈指路。”
聲音有些顫抖,“那……光明都無法抵達的人心呢?”
世界本來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人也是。
洛南枝神情嚴肅,質問道:“我到這兒來,是因爲我代表着正義嗎?”
“不,不是,很清楚,我們都是爲了自己。”
顧淺月爲了復仇接近蘇衍;蘇衍爲了權力二人達成合作;666爲了十佳系統;而她爲了回到現實世界。
都是爲了一己之私罷了,何談高尚。
在滿足自己私慾的情況下,廣濟天下。
“站在每個人的角度,都有錯,但都沒錯。”
上一世的顧淺月,可曾覺得蘇玄有錯,殺手足、屠忠良,坑殺婦孺,有嗎?
可能某些瞬間有吧,可是她也清楚,只有他們死了,蘇玄的寶座才穩,不然她也不會棄醫從毒。
可當蘇玄的魔爪伸向了她,她就覺得害怕了,她就覺得蘇玄可惡了,化愛爲恨。
如果蘇玄不負她,她會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誰還會在乎瘟疫中死去的蘇衍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