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機捭闔 >第二十三章
    “哥哥,我怕。”懷中少女緊緊抓着策馬男子衣襟,神情慌張地瞄着身後那幫子緊追不捨的黑衣刺客心中直直打鼓,雖然她這小小腦袋裏對生死的問題還沒有什麼認知,但光是那些人手裏泛着寒光的兵刃就足以讓她害怕得不敢睜眼。

    “別怕,有我在。”看着那如驚弓之鳥的少女男子不由得邊笑着邊安慰着,但暗地裏卻是淡淡嘆了口氣,現在的他可以感覺得到自己背後已是鮮血淋漓,被浸透的內衫就貼在身上糊做一團,只怕是再過幾個時辰自己就扛不住了。

    “嘣!”

    剎那,滿弦弓,奪命箭。

    氣息紊亂的皇甫澈仔仔細細地聽到身後驚雷般炸響的箭聲,若是換做平常他肯定會來一手漂亮的側身掛馬。只可惜無論是背後那火辣辣的痛楚還是身前因爲害怕而蜷作一團的阿嬌都讓他無法做出半分規避動作,只能任憑那箭簇沒入背後,從那胸前透出。

    這一箭又實在太過霸道,蠻橫的力道硬生生將皇甫澈射落馬下。

    “鷂子落了!”身後持弓放箭的刺客低喝了一聲。

    於是滾滾灰塵揚起,跌落在地的皇甫澈依舊死死懷住阿嬌,眼眸充血。

    由於失血過多,此時皇甫澈面色蒼白,喘了幾口粗氣才費力地支起身子,緩緩抽出那柄王師玄送給自己的佩劍對着懷中少女低語:“阿嬌一會你先跑,他們的目標是我,和你無關!”。

    可早就嚇得呆若木雞的阿嬌哪裏還聽見皇甫澈的話,只是將頭埋在皇甫澈的懷中嗚咽着。

    “收網!”爲首的刺客頭子趕到,擡手握拳,七八個人刺客便上前將這兩人圍了起來。

    皇甫澈倚劍而立,指着那刺客頭頭罵道:“媽的,你們這幫狗咬得夠緊啊!要抓我可以,不過你們得先放了這個姑娘!”

    刺客頭子翻了個白眼嘿嘿一樂,起腳便將皇甫澈踢翻在地,搖了搖頭。

    “抓你,你也配?撒泡尿照照自己吧。我們要抓的是你懷裏的人。”

    “你們要抓的是阿嬌?”此刻輪到皇甫澈訝然了,他也沒想到自己懷中的女孩纔是這幫刺客的目標。

    “王大人要抓的人是叫阿嬌沒錯吧。”刺客頭頭打量了一下皇甫澈懷中那位寒酸得不能再寒酸的姑娘,心中頓時也生出了幾分懷疑。

    “沒錯,就是叫阿嬌。而且大人也說了就是這種燕尾髮髻!”

    “那就對了!”刺客頭頭滿意地點了點頭,淡淡一笑:“那就把這個女的帶回去,男的嘛。老規矩,原地殺了。”

    刺客頭頭大手一揚,便伸手去抓皇甫澈懷裏的阿嬌。

    “就憑你?”黑袍飄然,殺意突起,倚劍而立的皇甫澈猛然出手,對着眼前那刺客頭頭便遞出一劍,直取面前之人的咽喉要害。

    只可憐那反應不及的刺客頭頭還未看清劍影便感覺脖頸一涼,一道血箭飆出,濺在皇甫澈的臉上。

    “翻籠子了,戒備!”面對暴起殺人的皇甫澈,一衆刺客也只是僵了一瞬間便皆擡手從袖口中爆射出一道道泛着寒光的淬毒銀針。

    銀針似雨,根根殺人。可偏偏銀針的軌跡卻都微微偏上,避開着皇甫撤懷中的少女。

    “休矣。”

    ....................

    四月春風料峭,可要是論起人心這點寒意也就微不足道了,只因在家裏給死去的太后憑弔了幾句燒了幾張黃紙錢,這堂堂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便莫名其妙的背上了叛國謀亂,妄議朝政這等子虛烏有的罪名掉了腦袋,更過分的是這位姜少卿的屍首居然就那樣被丟在骯髒不堪的護城河裏,王師業還在四周派下衛兵戊守,不許這位姜少卿得以下葬。

    “主子,那齊鋆王再不來,咱這臺大戲可就唱不下去了。”

    現在這等內外皆敵的情況不只是王師業早些時日的鎮壓手段太過凌厲,他沒有國璽官印,這大興上上下下的錢糧稅賦便盡不在他手中,調不得軍隊拿不得錢款的他維持自己那一手打造的親軍都已經有些喫力了,更別提天天來催糧餉的邊軍和要求賑災的條子了。

    當皇上的好事輪不到自己,該不會要錢的事都要他自掏腰包吧,那幾位尚書都是喫乾飯的?王師業一想到那幾位天天閉門不出,樂不得有幾天清閒日子的尚書便氣不打一處來,他當時肅清的時候怎就沒砍了這幫老頑固的腦袋呢?

    “再等等吧,王禮展這老狐狸肯定是抻着日子趕路,想看看咱們到時候那四處無援求人的樣子,然後他再擺出一副勤王保駕的樣子。你說說,我要做了這位置,能不再分給他幾個州郡嗎?”王師業皺了皺眉頭,說不着急那肯定是假的,就算王師業心裏有七分清楚王禮展的心思,可他偏偏也要賭那三分微不足道的希望。

    “會不會是這王禮展中途變卦,幫王師玄去了吧!”欒行夫倒吸一口涼氣,心裏暗罵:他孃的,完全有這種可能啊!怎麼說人家都是正統太子是佔着出師有名的理,不比自家主子好多了?

    王師業掃了一眼欒行夫乾咳了兩聲:“親軍要是沒餉了就去抄家,沒有目標就去錦司衛那裏要情報。父親養的那些豬誰殺都是殺,與其便宜王師玄倒不如我先幫幫他試試水,看看那幫子人到底有多富!”

    “抄家咱們倒是在行,可情報錦司衛要是不給.........”欒行夫搓了搓手,就等着自家主子那混不吝的命令。

    王師業略一沉吟,親軍和錦司衛的矛盾不淺此事不假,當時要不是爲了套情報他也不會得罪吳岱,不過現在他只能破罐子破摔了:“那就先給我抄了吳岱的家,罪名隨你們定好了。”

    “這......這不太好吧,吳岱是先皇舊臣,殺了他可真就是和那幫老東西站在對立面了,先別說那幾位罷了工的尚書大爺,要是那位蕭大人鐵了心的反對咱,那咱這京城也就不用待了。”

    蕭歸歲!

    這老東西確實棘手的很,不站黨派,不入儲爭,不動聲色,不貪淫財,縱觀這幾年來凡是有大事發生他都能明哲保身留的清白,反觀那幾位等着上他位子的年輕人倒是換了一批又一批。這等人,就連他王師業也抓不準這老東西的軟肋。

    正作難時,殿外衝入一名稟報的衛兵,神色慌張:“殿下,城外有大批軍隊來了!”

    “慌什麼,對方打得什麼旗號?”王師業與欒行夫相顧一笑。

    “王字旗。”

    喜上眉梢,王師業哈哈大笑:“哎呦,欒統領,你這嘴可真靈,真是叫誰來誰就來啊。”

    欒行夫賠笑了兩聲還未開口,便又有一名衛兵衝進大殿。

    “告急!告急!城外的騎軍已經突破京城的城門,先一步進城,被北正道的夏副統領攔下了!”

    “什麼?北正道?”率先開口的不是王師業而是欒行夫,因爲整個京城乃至皇宮的佈防都是欒行夫一手操辦的,所以他對京城的佈防也是最敏感的。愣了許久的欒行夫轉頭看向王師業顫抖地喊道:“主子,來的人不是王禮展!”

    京城四大門,東沉門,西煌門,北正門和南桓門。因爲京城大得很,所以基本上來講,從哪個門進城就代表着從哪個方位來的。王禮展要是進京那必然會走南桓門,就算不走南桓門也肯定不會走北正門。而現在偏偏有人走了北正門,這便說明來人並非是王禮展。

    “不是王禮展........那會是..........”

    北方?北方!王師業突然睜大眼睛,呆呆地指着殿外:“王囊,肯是王囊那老東西。”

    想不到,除了本家有人貪圖自己屁股下的椅子,居然還有外人也想來坐坐。

    “可真有你的啊王囊,未央關都攔不住你,難不成你這隻老不死的鷹還真想吞了大興這條真龍不成?”猜出個七八分大概的王師業不急不惱,他既然敢做出謀逆的事情,就不怕這淌渾水亂。當下也只是微微在心裏盤算了幾分,便匆匆起身。

    “主子,你要去哪?”

    “去哪?自然是去會會王囊那個老混蛋了,先皇沒去世的時候他就又是裝病又是告老辭官的,現在先皇死了他倒是了脾氣。”

    說罷,王師業便再次擡腳要走,只不過剛跨出殿門的王師業卻是有了幾分猶豫,思慮了片刻纔回頭對欒行夫說道:“欒統領,一會兒你去把我那幾日遣人繡的龍袍取來,這次若是我真守不住這大興,那我就替那該死的王師玄做這最後一個皇帝好了!”

    說完王師業便再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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