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樹影籠罩之中,卻充滿違和感的出現了一輛汽車。
“不行啊,這是徹底拋錨了。”司機小陳在車裏點了幾次火,踩了幾次油門,最後對着依舊紋絲不動的車子直嘆氣,“今天真是太倒黴了,這條高速公路我都走了不知道多少次,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這片山林究竟是打哪兒冒出來的?簡直莫名其妙。”
“是吧。”保鏢老王在站在車子邊上應了一聲。
老王這句話回得很有些心不在焉,手裏握着個對講機,目光則一直守在不遠處的另一個人身上。
那是他們保護的對象,賀家幼子賀雲舒,一個容貌十分昳麗出塵的美人。
司機小陳又點了幾次火,終於放棄了嘗試,於是也擡起頭,將視線投向窗外,落在賀雲舒的身上。
漆黑柔順的長髮披在肩頭,潔白的衣裙一直垂落到腳踝,在這深林中顯得纖塵不染,怎麼看怎麼像是個精緻無暇的美麗少女。面對賀雲舒這耀眼的容貌,小陳有些恍惚,不禁臉色微紅地瞥開視線,內心卻在自嘲。
如此佳人,要真是個少女,他八成已經在當初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忍不住上去追求了。
可惜那不是賀家的千金大小姐,而是賀家的千金小少爺——那是個男人啊!直到現在,每次想到這個事實,小陳仍舊有些無法接受。
“少爺,”老王面對這個事實則淡定多了,滿臉都在略有焦躁地憂心着其他事情,“小趙已經半個多小時沒有一點音訊了,照理說他早就應該回來了,我覺得有點兒不對。”
這小趙也是賀雲舒的保鏢之一。他們剛剛闖進這森林,發現迷了路之時,就派小趙出去探路了,結果一個大活人不知怎麼的就一去無回了。
賀雲舒收回望着林子深處的目光,將視線落在老王身上。
老王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小少爺,實在對不起,我們居然會讓你被困在這種地方這麼久,真是太失職了。”
“不用道歉,我知道這不是你們的責任。”賀雲舒露出微笑,那笑容輕易就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最重要的是如何解決。”
老王點了點頭,“小趙總不回來,不是個事,我覺得我應該去找他,少爺你怎麼看?”
賀雲舒能怎麼看?他對保鏢的事情一竅不通,此時只能繼續微笑罷了。
老王回頭看着小趙消失的方向,只覺得這片深不見底的山林像是一個喫人的野獸。他深吸了一口氣,叮囑司機小陳,“你盯着點對講機,我會每隔五分鐘叫你一聲,你記得回話。如果什麼時候,五分鐘已經到了,對講機裏卻沒聲音,那就表示我也出事了……小少爺就只能交給你了。”
小陳呲了呲牙,想說哪有那麼誇張,探個路找個人怎麼搞得要入龍潭虎穴一樣。但想到突然了無音訊的小趙,這種話他又說不出口。
等到老王也離開後,這個地方就只剩下賀雲舒與司機小陳兩個人。
小陳也從車裏走出來,站到賀雲舒身旁,確保這個賀家小少爺在自己的保護範圍之內,“小少爺,趙哥和王哥都去探路了,你怕不怕啊?”
“你這次出門就帶了這兩個保鏢啊,”小陳攤了攤手,“現在都不在這兒了。”
“不是還有你嗎?”賀雲舒表示。
可我只是個司機啊……小陳這句話含到了嘴邊,卻在賀雲舒的那似乎可以看透人心的視線下嚥了回去,嘿嘿傻笑了兩聲,忍不住又離對方稍微遠了一點。
在等待老王這百無聊賴的過程中,小陳試着用手機打了好些個電話,試圖求助外界,卻一次也沒有成功,“不行啊,這鬼地方根本就沒有信號……”
話音還沒落,賀雲舒的手機突然響了。
“嘿,少爺你倒是有信號。”小陳剛剛笑起來,卻猛地感到了不對。
他剛纔雖然嘗試着打了半天電話,但只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只是不信邪而已。實際上早在他們剛被困在這裏的時候,他們就確認過,沒有一部手機能用,賀雲舒的手機自然也一樣。
在這個瞬間,一直還沒察覺到自己等人已經遇到了大事的小陳,終於忍不住豎起了渾身的汗毛,冷汗都下來了。
賀雲舒眉頭微皺,又很快舒展,神情淡定地接通了電話,“喂,你是……”
對方報出的名字讓賀雲舒有幾分耳熟,卻並不是什麼熟悉的人,想了好一會纔想起來,“啊,是你啊,向杉學弟,好久不見了。”
學弟?學弟?什麼學弟能在根本沒有信號的地方把電話打進來?小陳盯着賀雲舒的手機,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
“是啊,我受邀參加海明市下個月的音樂會,現在正在路上。”賀雲舒依舊情緒平靜,像平常一樣和對方說着話,“結果半路上遇到點事,迷路了,車子也拋了錨,現在正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呢。”
小陳比着口型,想提醒賀雲舒,這事不對勁,讓賀雲舒別說太多。
賀雲舒卻和沒看到小陳的提醒一樣,“向杉學弟,你想要過來找我?應該很難找吧,我現在大約在距離蘭明高速半個小時車程的地方,更具體的位置我也不確定。嗯,謝謝,如果能找到就太好了,我很希望能等到你。”
片刻之後,當賀雲舒終於掛掉了電話,小陳都無語了,“小少爺,你不是認真的吧,你難道不覺得這事特別特別不正常嗎?”
“今天發生的事,難道有哪一件是正常的嗎?”賀雲舒問他。
好吧,小陳被問住了。
今天發生的事兒沒一件正常,從最開始就不正常。明明他只是開着車,準備將賀雲舒給送到海明市而已,在高速公路上開得好好的,結果前頭突然出現一個幾十米的大坑,就像是被莫名其妙的隕石給砸了一樣,路都砸沒了!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被迫偏離道路,闖進這莫名其妙的林子裏!對,這個林子也是莫名其妙的,這條路他已經走過無數次,從來都不知道這兒居然還有片林子。
天知道,他們都只是最普通不過的平常人而已,爲什麼會遇到這些事情?
“從看到那個坑開始,我們就不應該再談論‘正常’這兩個字了。”賀雲舒說,“在這麼不正常的時候,接到這個不正常的電話,未必是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