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舒掛掉電話後,在原地沉思了很長一段時間。

    其他人都忘了,但他還記得,這甚至令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是否真實。

    當然,這種懷疑只在一瞬之間,賀雲舒一貫對自己十分信任。他長得這麼美,爲人又這麼優秀,怎麼會出錯?所以出問題的肯定是別人。

    既然自己沒有問題,這事本質上也就和他沒什麼關係了。

    但賀雲舒始終放不下這件事,始終在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麼。這一方面源自於他內心深處對真相的好奇,一方面也源自於他對身旁之人的關心。

    可惜他並沒有任何辦法來靠近事情背後的真相。

    ……不對。仔細想想,還是稍微有那麼點辦法的。

    賀雲舒又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認真考慮了一下,然後開始穿衣下地,梳妝打扮。

    他雖然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平民小百姓,但這世上總有那麼一些人,擁有比老百姓更多的權利與義務,自然也比其他人更容易接觸到真相這種東西。巧合的是,眼前剛好有一個途徑,能讓賀雲舒聯繫到這些人。

    時間快要接近兩點了。

    昨天小陳偷偷從別墅裏溜出去的時候,就差不多是這個時間。

    ……

    “那個叫小陳的傢伙,剛剛果然又溜出去,”一樓的房間中,段飛舟抱着自己那柄劍鞘,對身旁的烈恩說,“但賀雲舒很快就跟在他的後面,一起出去了。難道賀雲舒一直知道那個小陳有問題嗎?”

    烈恩依舊坐在電腦屏幕前,雙眼的視線卻並不落在屏幕上,不知道究竟在思考些什麼,“八成是的吧。賀雲舒沒有我們之前所想的那麼簡單,他知道的事情比我們多。”

    “這就是你這幾天總在故意避開他的理由?”段飛舟問,“你和賀雲舒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烈恩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就總感覺怪怪的,只要出現在賀雲舒的視線中就渾身不自在,好像自己已經被看透了一樣。甚至就連每次睡覺休息的時候,他都覺得好像有人在夢裏偷看自己,有時候好像還不止一個人。

    “先不談我的事了。”烈恩擺了擺手,不太耐煩地表示,“反正三更半夜偷溜出去,肯定不是好事。你也跟過去看看,假如他們真的有問題,也好捉個現形。”

    段飛舟巍然不動,“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烈恩被噎住了。

    “那個小陳暫且不說,我覺得賀雲舒不會有問題。”段飛舟說,“他人這麼好,又好心收留我們,你卻要我去跟蹤他?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烈恩扯了扯嘴角,“就算賀雲舒沒有問題吧,這種時候出去,他又不能打,如果遇到危險了怎麼辦?這不叫跟蹤,這叫暗中保護。”

    段飛舟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表示很有道理。?

    他很快拉開窗戶,擡腳踩住窗臺,正準備跳到外面,卻又想不過回頭一問,“你爲什麼不和我一起去?”

    “我不能見光,能不出去當然是不出去。”

    “三更半夜,哪裏來的光?”

    烈恩笑了笑道,“好吧,光是沒有,但是有老鼠啊。我們都出去了,如果老鼠跑進來,這個別墅裏的東西豈不是都要被老鼠偷光?”

    聽到了這個解釋,段飛舟點了點頭,總算躍到了外面,“那你可得好好看家。”

    他很清楚,烈恩口中的老鼠,並非真正的老鼠。實質上他們這幾天都有所察覺,最近總有莫名的視線在別墅周圍徘徊。雖然他們能感覺到對方的實力並不強,但這種被老鼠盯上的感覺,確實令人很不爽快。

    段飛舟之所以願意出去暗中保護賀雲舒,也是在擔心會不會有老鼠對賀雲舒下手。

    ……

    夜色中,考慮到小陳應該掌握了基本的反跟蹤技巧,賀雲舒並沒有直接跟在對方身後,而是在後方百米處遠遠吊着。反正小陳的情緒一路都能毫無阻礙地被他感知到,這種時候四周也不會出現太多幹擾,根本不擔心跟丟。

    前方小陳的情緒帶着不小的波動,顯然心情不太穩定。

    片刻之後,小陳輕車熟路地穿入一條僻靜的小巷,走入一間空置的小屋之中,從自己襯衫的第三顆鈕釦中取出了一個通訊器。

    “所長,是我。”小陳靠在牆邊,邊通話,邊警惕地看着窗外,“今天的觀察也很順利,目標應該還沒有察覺到我。那兩個異界生物、還有那個叫向杉的特異點,今天也都很安分。但我總覺得有些古怪,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不知道通訊器那頭說了什麼,小陳連連點了幾下頭,“是的,我會繼續小心觀察的。目前已經確定,目標確實比普通人更容易頻繁地接觸到異常事件,這或許與目標自身的特殊體質有關係,也或許還有着其他未知的原因。在與兩個異界生物和那個特異點的相處中,目標始終保持着……”

    說到這裏,小陳的話語突然卡住了。他張着嘴,瞠目結舌,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個突然出現在屋外的人。

    賀雲舒施施然走到房門前,淺色的長裙纖塵不染,優雅得彷彿正準備去參加什麼舞會。

    他卻連門也不敲,徑直一把將那木門給推開,就這麼突兀地站在了房間中,將小陳給堵在了牆角。

    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問出兩個字,“目標?”

    小陳渾身的汗都下來了。

    然後賀雲舒伸出了手,指尖指向小陳手中的那個通訊器,“給我吧。”

    “不是……那個……賀小少爺……”小陳顫動舌尖,還想要掙扎,努力擺出無辜的模樣。

    卻聽通訊器那頭輕笑了一聲,“好吧,給他吧。”

    小陳盯着手中這枚通訊器,那表情就像是見鬼了一樣,好半晌才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將它遞到了賀雲舒面前。

    賀雲舒取過這小玩意,放在耳邊,用左手輕輕託着右手的手肘,偏着腦袋,目露微微笑意,“所長先生?”

    “是我。”對方在那頭打了個招呼,“賀雲舒,好久不見。”

    “至少有十年了吧,我還擔心這個崗位上的人是不是已經換了,”賀雲舒道,“還好,還是這個我熟悉的所長。”

    所長笑了笑,“我這個崗位,想換人也不是那麼容易。而我這十年雖然沒有與你見面,卻從來沒有間斷過對你的觀察。相比十年之前,你真的變了很多。”

    “是啊,我知道。”賀雲舒微笑,“說起來,你也未免太壞了一點。你派小陳來觀察我,但我這個目標究竟特殊在哪裏,你居然沒有告訴過小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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