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他特意換了一襲嶄新的雪青長袍，窄腰束玉帶，墨髮束玉冠，身姿筆挺，丰神俊朗，貴氣渾然天成。
大抵是心情非常非常好，那雙桃花眼不似平素孤高冷肅，透着若有似無的笑意，越襯托的傾世的容顏，俊美無儔。
他帶的人不多，禮品倒是不少，該有的禮數，一樣都沒有少。不明狀況的人見了，怕是要真以爲他是第一次上秦家了。
秦家老太太和秦大將軍親自帶路，媒婆和孫嬤嬤跟在左右，一行人進了秦家招待貴客的萬濤堂。
按理，該是穆無殤這個來“相親”的人緊張的。
可他喝着茶，視線有意無意往周遭門窗飄去，閒適玩索，饒有興致，別說緊張了，就是拘謹都沒有。
反倒是秦家老太太和秦大將軍寒暄之後，雙雙端坐着，一動不敢動，緊張地都雙手冒汗，根本不敢找話題考驗這位準姑爺。
秦越和秦耀祖依次坐在秦大將軍後頭。
雖然秦晚煙默許了，聶羽裳也給準備了不少話題，可秦越一見着穆無殤，就壓力比山大，愣是問不出來。
秦耀祖低着頭，眼珠子骨碌骨碌轉着。
安靜了片刻，媒人正要開口，秦耀祖突然搶了先：“九殿下，我姐這兩日可開心了！”
不巧，秦晚煙剛到窗邊，一字不漏全聽到了。她雖蹙眉，卻還是透過窗縫朝穆無殤看去。
穆無殤輕笑：“是嘛？”
秦耀祖十分篤定：“九殿下，我可不敢騙您！我自小到大，就沒見過我姐這麼開心過的！她一直盼着能嫁給你，如今終於能如願了！”
秦家老太太和秦武達都陪着笑。
秦越卻急了，偷偷拽了下秦耀祖的衣角。秦耀祖這麼說，讓姐姐的面子往了擱呀！
穆無殤饒有興致：“是嘛？”
秦耀祖只顧着拍馬屁，完全不理睬秦越，繼續道：“我姐還沒回來，嫁衣首飾就全都準備好了，生怕趕不上婚期。還有，昨晚上……“
“咳！咳咳……”
秦越突然咳嗽起來，打斷秦耀祖。
穆無殤卻道：“本王比她還高興，府上一切也都準備好了，也怕趕不及婚期。”
一句話，不僅將秦晚煙的面子給救回來，還秀了一番恩愛。
秦晚煙躲在暗處，視線就沒從他臉上移開過。她也是第一次見他這番打扮，打心裏覺得好看，也打心裏喜愛。
聶羽裳、顧惜兒、上官燦和林嬸全都躲在另一邊偷聽。
聶羽裳實在聽不下去，讓顧惜兒攙着她出來，“九殿下如何證明，自己比煙煙還高興呢？”
穆無殤視線立馬越過聶羽裳，朝她走出來的那個側門看去，似乎懷疑秦晚煙就躲在那兒。
不明情況的秦家老太太和秦武達都驚着了，雙雙朝秦越使眼色，讓秦越阻止聶羽裳這個比秦耀祖還更能惹事的。
秦越也有些小緊張，畢竟，今日準備的題目裏，沒這題呀！
他立馬朝顧惜兒使眼色，暗示顧惜兒攔着聶羽裳，意思意思就好。畢竟，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九殿下也是要面子的。
顧惜兒卻當沒看到。
今兒籌謀考驗九殿下的時候，秦越和上官燦提了好多反對意見。最終，聶羽裳和她私下訂了一份。
按聶羽裳的話說，煙姐沒有反對，就是默許了！煙姐默許了，他們就不用怕開罪九殿下！
九殿下既不認之前的賜婚，特意來相親求娶，也不該怕被刁難！
縱使他位高權重，高高在上，求娶就是求娶。不拿出求娶的態度來，豈能將煙煙白白嫁給他呢？
秦家老太太忍不住出聲：“聶姑娘，玩笑歸玩笑，不得失了分寸。九殿下待煙丫頭，那是有目共睹的。”
聶羽裳道：“老太太，我可不是開玩笑。九殿下必也不會認爲，我在開玩笑吧？”
穆無殤始終看着小門那邊，好似在說給秦晚煙聽：“成婚之日，大赦天下，宮裏的聖旨已擬好待宣了。”
這是，開心到大赦天下！
這也是以蒼炎最高的規格，來娶秦晚煙呀！
衆人都驚喜不已，秦家老太太和秦武達連忙都站起來施禮。
“謝九殿下！謝九殿下！”
“煙丫頭能得九殿下恩寵，乃秦家之幸，謝九殿下，謝九殿下！”
秦越見穆無殤非但不覺得被冒犯，還饒有興致，突然也不緊張，反倒有些期待了。
秦晚煙自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並不是非常在乎儀式感的人，也不像這個時代的男男女女，被諸多禮節束縛，更並不覺得自己需要一場婚禮來證明，甚至穩固自己和穆無殤的關係。
將一切事務全都暫時擱下，回來成婚，更多的是因爲穆無殤這個“古人”在意。
然而，從得知穆無殤派人來說媒起，她竟鬼使神差地期待起來，甚至有了之前所沒有的婚前緊張感。而此時此刻的喜悅感，更是之前不曾體驗過的。
聶羽裳和顧惜兒都替秦晚煙高興。
顧惜兒問道：“天下好姑娘那麼多，九殿下怎麼就只爲煙姐一人大赦天下？”
衆人以爲這題簡單了，哪知道，顧惜兒又補充道：“九殿下，爲表誠意，至少說出九個理由吧！”
這回，穆無殤終於看了過來。
顧惜兒又緊張又想笑，抓緊了聶羽裳的衣袖，使勁忍着，裝作一副認真的樣子。
秦晚煙正想繞過去小門那邊，聽了顧惜兒的話，立馬止步了。
讓穆無殤當衆回答這種問題就夠彆扭的。
居然還要九個理由？
顧惜兒過分了！
這小妮子膽子什麼時候肥成這樣了？
穆無殤卻又一次朝小門看去，道：“本王娶煙兒，並非思前想後，精打細算的決定，何來那麼多理由？”
顧惜兒都有些激動了，又拽緊了聶羽裳的衣袖。要知道，這是她和聶羽裳設的陷阱，九殿下居然沒中計。
九殿下要真找出九個理由來，後面的問題就一大堆了。
聶羽裳連忙追問：“那總得有個理由吧？要不，娶不娶，嫁不嫁又有何區別？”
穆無殤仍舊看着小門那，半玩笑半較真，“大抵是因爲怕煙兒哪天不認婚約，甩了本王。”
聽了這話，在場衆人心下都感慨萬千。都知道九殿下疼秦晚煙，卻不曾想他會將自己放得那麼低。
兩個人之間，其實也沒什麼誰高誰低，不過是願不願意“讓”罷了。
秦晚煙看着穆無殤那俊美的側顏，無奈而笑：“傻瓜，我在這兒呢！”
聶羽裳猜都能猜到穆無殤在找秦晚煙，她笑道：“九殿下，想找煙煙，就跟我們來吧！”
秦晚煙立馬蹙眉。
聶羽裳這個妖女，又要玩什麼把戲了？
秦晚煙着急要離開，林嬸卻找了過來，在她耳畔低語了一番。
秦晚煙眉頭攏得更緊。
林嬸笑嘿嘿道：“大小姐，您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