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就是他，就是他讓董大將軍砍了上官秀的腦袋！就是他！”
上官嶸已失去理智：“上官熠，讓她閉嘴！我命令你，讓他閉嘴！”
上官燦這纔開口：“來人，堵上他的嘴！”
這話一出，上官嶸終於冷靜下來了，而李長思也瞬間安靜。
所有人都以爲上官燦要堵李長思的嘴，哪知道，上官燦擡手指向了上官嶸。
上官嶸怔住了。
侍從立馬上前，上官嶸發瘋了一般：“她污衊我！上官熠，好歹我與你乃同父同母的胞弟，你竟寧可相信一個敵人，也不相信我！我告訴你……”
話還未說完，上官嶸的嘴巴就被封住了。
李長思心裏頭偷着樂，卻也不敢再做聲。
上官嶸看了看李長思，又看了看周遭緘默不語的衆人，視線最後落在上官燦身上。
絕望至極！
上官燦一步一步走過去。
上官嶸雙眸越來越紅，恨意滔天，似乎寧死都不願意面對這樣的污衊。
上官燦冷笑道：“這種滋味難受吧？”
上官嶸和李長思都愣住了，在場衆人也都意外。
上官燦這是什麼意思？
顧惜兒也看不懂他了。
上官燦早拿下了董大將軍，自然知道真相。
他厲聲質問：“你可知道，當時顧惜兒不被信任的時候，被污衊胳膊肘往外拐的時候，爲了勸說我，爲真相據理力爭的時候，被上官秀掌摑了一巴掌的時候，是什麼滋味？”
全場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當初顧惜兒質疑上官嶸，卻捱了上官秀一巴掌，還被關押的事情，在場的人都是知道的。
只是，在大家的認知裏，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也沒什麼好追究的。
當時，整個長老會對顧惜兒也都很不滿。後來，真相大白，長老會雖也道歉過，但是實際上也沒人當回事。
畢竟，誤會一個晚輩，尤其還是個女人，對於在場的衆長老和門主而言，其實算不上什麼嚴重的大事。
尤其是上官秀還是個長輩，教訓晚輩是理所當然的，誤打了也就誤打了。
在今天這個場合，上官燦又重新提及，似乎不太妥當。今日，召集大家來是要審判上官嶸和李長思！
上官燦這是想做什麼？
衆人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
顧惜兒自是能感覺到大家的態度。她特別沉默。
上官燦並不理會周遭的眼神，只盯着上官嶸，繼續道：“她從未做過任何有損上官堡的事情。可是，上官秀，還有今日在場的諸位長老，乃至我這個當丈夫的，都不相信她。”
他冷笑了笑，問道：“你呢？作惡多端的你？你憑什麼在這裏提信任二字？”
聽到這裏，衆長老們才紛紛露出認可的眼神。原來，上官燦只是拿顧惜兒的事情，作比較而已，並非重新追究。
顧惜兒看着上官燦，看似鎮定，實際上雙手都拽緊了手帕。
上官燦摘下了上官嶸口中的布團，厲聲追問“你憑什麼在這裏覺得委屈？”
上官嶸沉默不語。
上官燦走到他背後，猛地朝上官嶸膝彎踹過去，逼得他立馬跪了下去。
他仍舊追問：“憑什麼？”
上官嶸慍怒地回過頭來，他剛要開口，卻見上官燦雙眸冷得駭人。雖然不願意承認，可他還是怯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一日，對這個弟弟感到恐懼。
他終是將到了嘴邊的話全嚥了回去，只道：“我對不起上官堡所有人！我有罪，我愧對大家的信任！”
衆人都一言不發，唯有上官燦笑得極其譏諷，“道歉能挽回一切嗎？能讓一切回到從前嗎？”
他逼近上官嶸，一字一字道：“與其道歉，你不如捫心自問，上官秀到底是不是你害死的？！你說不殘殺至親，可是，她就是因爲你而死的！你不僅殺了她，你還誅殺了她的心，誅殺了對你的疼愛和信任！你一直指責大伯公偏心煙姐和九殿下，那好，我問你，上官秀最偏愛的，是不是你！是不是隻有你！？你怎麼對她的？呵呵，呵呵呵……你是怎麼對付偏愛你的人的？上官嶸，你不值得任何人偏愛！！該慶幸，大伯公不獨獨偏愛你這個侄孫，他還有我！他也不止有你一個徒弟，他還有煙姐！也該慶幸，整個上官堡也就上官秀一個人偏愛過你！”
他靠近上官嶸耳畔，咬牙切齒，低聲：“最應該慶幸的是，煙姐沒有偏愛過你，更從來沒有愛過你，因爲，你就是不配！不值得！”
上官嶸怔住了。
他一直都是不甘心的，哪怕是剛剛的道歉，他都不是發自內心的。他知道自己不錯，卻不願意承認自己是他們口中的十惡不赦。他還有一肚子的話要解釋。
可是，上官燦這一番話，卻直接撕碎了他的心。
“你一直責怪別人，卻從來都不知道，不是別人瞧不上你，而是你自己……不配！”
上官燦退開，冷冷道：“上官嶸爲一己之私，偷學禁術，勾結外人，謀害至親，陷上官堡於危難，當廢除武功，終身監禁！李長思，謀殺我上官堡長老，一命抵一命！”
上官嶸和李長思雙雙愣住了。
很快，李長思就大哭求饒。然而，沒有人搭理她，侍從立馬將她帶下去。
上官嶸則仍舊看着上官燦，不可思議至今。
他喃喃道：“熠兒，你要殺大哥？”
上官燦道：“於我個人，看都不想看到你！身爲家主，我以家主法處置你，不過是遵照祖宗規矩。”
上官嶸都顫抖了：“你要殺我！你明明知道內功耗盡，便是我的死期！你要殺我！熠兒，你要殺了大哥，你竟要殺了大哥？！”
這一刻，上官嶸自己也分不清楚，他是害怕死亡，還是接受不了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如此殘忍。
這一刻，他更加記不清楚，自己最初最初瞞着弟弟天賦的事情，是出於虛榮，還是不想讓弟弟擔心。
他只記得，大伯公瞞下一切的時候，他也曾經掙扎過很久，猶豫過很久，要不要同弟弟說實話。
他喃喃着：“熠兒……熠兒……”
上官燦上前，低聲：“其實你的天賦如何，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哥，自小到大，不只是你在守護着我，我也一直在用我的方式守護着你。只是……你太令人失望了。”
語罷，上官燦揮了揮手，令人侍從將上官嶸帶走。
上官嶸最後一聲“熠兒”哽在喉中，怎麼都叫不出來了。
上官燦沒有看他，沉默了片刻，朝衆人看去。
他淡淡道：“他們是始作俑者，罪魁禍首，我……則是幫兇！明明有賢妻相勸，偏偏愚蠢固執，非但不相信她，還眼睜睜看着她受欺負！於上官堡，我不配當這個堡主。於他，我……我，我不配當她的相公。我在此，同大家，也同她道歉。今日起，我上官熠卸任上官堡堡主一職，請諸位另擇賢主。”
全場一片譁然，誰都沒想到上官燦今日真正審判的是自己！一時間，反對聲四起。
上官燦卻充耳不聞，朝顧惜兒看去，“今日起，我……”
他努力了許久，卻還是說不出口，最終對僕人道：“去將我與夫人的和離書取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