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瞥了蕭無歡一眼，徑自在一旁坐下，慢條斯理端起茶湯來品飲。這架勢，不知道的人見了，必要誤會是蕭無歡有求於他了。
蕭無歡也還沉得住氣，一樣端起茶來慢悠悠品飲。
向來沉穩冷靜的十一在側堂見了這一幕，倒是十分焦急。只是，他也不敢作聲，他並不知道穆無殤打算怎麼試探蕭無歡。
喝完了茶，穆無殤才冷沉沉地回了一句，“九王妃，就不勞掛念了。”
蕭無歡道：“九殿下說有事相求，本尊，沒弄錯吧？”
穆無殤道：“沒錯。”
蕭無歡立馬呵呵笑了起來，“如今看來，似乎……也不是什麼急事呀！”
這話威脅味道滿滿。
求人得有求人的樣子，穆無殤真有急事，就得拿出求人的態度來。否則，他纔不會跟他急。
穆無殤瞥了他一眼，十分不屑。
蕭無歡譏諷道：“說來，本尊也算是你與九王妃的手下敗將了。本尊對你二人該是老鼠見着貓，躲得遠遠的纔是。可本尊一聽九殿下有事相求，還是急事，立馬火急火燎地趕來，生怕錯過這個村沒有這個店了！”
他呵呵笑了笑，又道：“九殿下，就這種態度，未免太令本尊……掃興了吧？”
他說罷，起身就要走。
穆無殤這纔出聲，“天牙還在你手裏吧？”
蕭無歡詫異了，坐了回去，“天牙？嘖嘖，這可是本尊的救命藥呀，九殿下想幹什麼？”
穆無殤上下打量起蕭無歡，冷冷而笑：“你的命，不是被韓慕白救回來了嗎？”
蕭無歡尚不清楚韓十一的狀況，不敢亂回答，只冷笑應對。
穆無殤繼續道：“煙兒說過，你活不過上個月。本王一個求字，就把你找出來了。除了韓慕白，還有誰能救你？”
蕭無歡越發沉默。
穆無殤繼續道：“聶羽涅都招了，你挾持了韓慕白的親信，威脅他。”
蕭無歡原本還不確定韓十一的情況，聽了穆無殤這番話，他便篤定，秦晚煙和穆無殤尚且不知曉時翳就是韓十一。
穆無殤起身走了過去，“蕭無歡，你可知道，韓慕白就是異血者？”
蕭無歡依舊沉默。
穆無殤冷笑：“放心，他的賬，本王和煙兒會另找他算。今日，只談你我的事情。”
蕭無歡故作不耐煩，“到底什麼事，九殿下就別賣關子了！”
穆無殤道：“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覬覦你的異血了，你可以不老不死，永永遠遠地活下去。你留着天牙，有何用？”
蕭無歡看着他，沒說話。
穆無殤也看着蕭無歡，依舊孤冷鎮定，可藏在袖中的手卻是緊緊攥着。
馬上，就會有答案了。
他停了許久，見蕭無歡沒反駁的意思，才繼續道：“把天牙送給本王，你要什麼回禮，但說無妨！”
蕭無歡十分納悶，“你要天牙做什麼？”
穆無殤道：“自有用處！你只需要回答，給，還是不給？”
蕭無歡也站了起來，冷冷而笑：“穆無殤，你懂得說求字，也得懂得求字的意思吧？你平素，就是這麼求人的？呵呵，還是，高高在上的九殿下，從未求過人，這一回，是第一次呢？”
穆無殤根本沒心情計較蕭無歡的囂張挑釁，他極力保持鎮定，不露絲毫破綻。
他道：“蕭無歡，本王說了，一個求字，不過是把你引出來罷了。你若真以爲本王會求你，呵呵，你就太自以爲是了！本王不過是想跟你做筆買賣罷了，你若沒興趣，那就走吧！”
蕭無歡眼底閃過一抹複雜，道：“怎麼會沒興趣？只是，做買賣講究誠意。九殿下至少告訴本尊，你要天牙做什麼。”
穆無殤道：“蕭無歡，天牙乃是本王與煙兒尋得的。當初送給你，也是因爲你與我們結盟！如今，你已是個叛徒，天牙理當歸還。本王現在跟你以物易物，怎麼，還不夠誠意？”
穆無殤最後一句話，說得特別冷。
蕭無歡是聰明人，一聽就知道穆無殤在告訴他，別敬酒不喫喫罰酒！今日若不交出天牙，怕是走不出九王府了。
然而，他偏偏自小就是個喜歡喫罰酒，不喜歡喫敬酒的人。再者，天牙乃是解蠱之藥，他絕不可能交給穆無殤！
他對不老不死從來就沒有興趣，他可不想成爲韓十一那樣的老怪物，既要用藥物控制嗜血，又得眼睜睜看着熟悉的人一個個離開自己，生生世世守着孤獨的祕密。
人生的悲歡，人生的一切意義，歸根到底不就在於人生短短？
人生若無盡頭，人也就無悲無歡，無喜無憂了。
韓十一尚且有一個天下大義，讓他堅持下去。
他呢？
毫無意義！！
時光若無需珍惜，那真是一場酷刑！
蕭無歡朝穆無殤看去，冷冷道：“九殿下若真有誠意，不計較本尊的背叛，呵呵，不妨將隕靈也一併給本尊！除了天牙之外，只要本尊有，只要九殿下想要，本尊都拿來交換隕靈！”
一聽這話，穆無殤就怔住了。
他都有些掩藏不住，臉色蒼白了好幾分，以至於蕭無歡都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只是，蕭無歡只當他被惹怒了，心下十分痛快！
蕭無歡繼續挑釁：“當然，九殿下也可以收回你的誠意，本尊……哼，不稀罕！”
說罷，他起身，頭都不回地大步往外走。
穆無殤冷聲：“站住！”
蕭無歡止步回頭，一臉不屑。
這一刻，穆無殤都後悔了！
後悔不該聽秦晚煙的，不該那麼正人君子，來試探蕭無歡！
可是，後悔也只是後悔而已，改變不了什麼。
他緊緊攥着拳頭，硬是忍着絕望，質問道：“不老不死是多少人夢寐以求之事！天牙和隕靈與你早已無用，你留着作甚？”
蕭無歡見穆無殤憤怒，他心情大好，“穆無殤，你有求於本尊，本尊偏偏不給！”
這話外之意，是要穆無殤乖乖拿出求人的態度來！
穆無殤在心下苦笑！
如果可以求，他哪怕卑微到泥土裏去，他都會求！
可是，不想欠，就不能求！
他拔出長劍，做最後的試探：“本王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交出天牙，本王與你封王拜將，榮華富貴，權勢地位，不老不死。若不交出來，現在就拿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