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煙道：“你抓了雲栩，不就是在等我找上門來嗎？”
穆無殤並不承認，繞開她，“不送。”
秦晚煙此時哪管得了雲栩，她着急道：“穆無殤，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在三年前就失憶了？”
穆無殤腳步微頓，卻只當沒聽到，繼續往裏走，邁過門檻。
秦晚煙追上去，冷不丁拽起他的手。奈何，還未把脈，穆無殤就猛地掙開了，“放肆！”
秦晚煙動作極快，又一次抓住，“我可以治你，你先讓我把個脈！”
“離本王遠點！”
穆無殤又一次掙開，力氣之大，竟讓秦晚煙都站不穩，整個人往後摔去。
“嘭！”一聲，秦晚煙的後腦勺撞在了門檻上。她只覺得一陣恍惚，隨手一摸，竟全都是血！
她怔住了。
穆無殤看了過來，居高臨下，那雙淡漠的桃花眼裏甚至還浮出絲絲輕蔑。
他說：“自討苦喫，怪不得本王！還不滾？”
秦晚煙何曾在他面前，受過這等委屈。
她怒目瞪着他，眼眶卻一下子就紅了。
穆無殤不自覺蹙了眉頭，竟有種莫名的衝動，想過去安慰她。又是因爲命定嗎？
他很快就忽略了不安，無情地轉身，大步往裏走。
秦晚煙見他越來越遠，驟然怒聲：“你不就是仗着你是穆無殤嗎？本小姐告訴你，你若不是穆無殤，本小姐纔不稀罕你！”
這話……
別說穆無殤了，就是一旁的古雨都聽得一頭霧水。
秦晚煙站了起來，繼續道：“是你讓本小姐滾的，你別後悔！！”
她轉身就走，頭都不回。
眼淚一掉下來，她立馬就擦掉！一直掉，一直擦，倔強地不讓淚水留在臉上。
穆無殤回頭了，看得出秦晚煙在擦眼淚。他只覺得心頭上那份不安感，正在擴大，讓他都有些慌。
命定。
到底爲何會是命定？
古雨見狀，連忙上前：“九殿下，她竟知曉您失憶的祕密，當真就這麼由着她離開了？”
穆無殤這才緩過神來，他依舊保持冷靜，“怕之前尋醫問藥之時，泄露了。”
三年前，他確實失憶了。
他莫名地昏迷，醒來之後，竟忘記了一切。
他匿名訪遍了名醫，卻無人能診斷出病竈。他也曾經懷疑自己是中毒，可是請了清平寺的韓大夫診斷，卻沒有中毒的症狀。
後來，他也就沒有再尋大夫。
失憶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更不是什麼壞事，甚至可能是好事。
沒有過往的記憶，反倒能更加冷靜客觀地看透身旁的人和事。
這三年來，他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忙於尋找戰神鑰匙的下落，他謀略起天下。
有幾個心腹協助，失憶對他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只是，閒下來的時候，他就莫名地會有這種缺失感。
他也曾經懷疑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重要的人。
可是，古雨將他過往的經歷全都告知了他，在他將近二十年的人生中，並沒有哪一件事，哪一個人是值得永遠銘記的。
過世的老祭司只留下這個預言，他總覺得，這裏頭還有祕密！
對於百里巫族，他並不完全信任，對於這個命定之人，他自然也是心懷提防的。
古雨道：“屬下馬上令人去調查，以防再次泄露！”
他又忍不住提醒：“九殿下，就這樣放秦怡晴走，萬一她將此事泄露出去了呢？”
穆無殤冷冷道：“她的心上人還在本王手裏，她是聰明人，不會犯這種愚蠢的錯誤。”
穆無殤都要走了，卻又交代：“吩咐下去，下一次秦相過來，直接放行。”
東慶女皇雖然向穆無殤求助，卻對於戰事依舊猶豫不決。
穆無殤並不着急，一直在使臣館裏住着，隨行的使臣們也都正常同東慶大臣接洽，商討各種事務。
然而，所有事務都敲定之後，東慶女皇竟還沒有下決定，而秦晚煙也再沒有露面過。
按計劃，明日使臣團就要離開東慶了。今夜，東慶女皇在宮中設宴，爲穆無殤和衆使臣餞行。
穆無殤倒也很沉得住氣，並沒有主動找過東慶女皇，而至於秦晚煙，似乎被他忘在一旁了。
直到天黑了，穆無殤才進宮赴宴。
然而，剛抵達宴會廳，卻被告知，東慶女皇臨時病倒，有宰相秦怡晴代爲主持晚宴。
宴會的地點，由東慶女皇最喜歡的玉蘭殿，改成了鳳棲殿。
別說穆無殤了，就是東慶朝中的大臣們也都非常意外。畢竟，在所有人眼裏，秦相不過是個擺設，真正掌控宰相大權的，乃是東慶女皇的幾個心腹文臣。
衆人議論紛紛，竊竊私語。
這時候，秦晚煙走入大殿，背後跟着的正是東慶女皇的心腹大臣。他們一個個跟恭敬地走在秦晚煙背後，彷彿秦晚煙真就是大權在握，隻手遮天的文官之首，一國之相！
一時間，整個大殿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秦晚煙身上，包括穆無殤的。
秦晚煙彷彿天生就是萬衆矚目的王者一般，鎮定自若，一步步走到穆無殤面前。
穆無殤眼底閃過絲絲莫測，他慢條斯理，站了起來。
秦晚煙也不露情緒，公事公辦地作揖：“女皇陛下忽然抱恙，未能親自爲九殿下和諸位使臣餞行，特令下官代勞，還望九殿下……見諒。”
穆無殤看着秦晚煙，非常篤定，東慶女皇會至今都沒有下決心開戰，是這個女人作的梗。
但是，他着實想不明白，這個在東慶朝中毫無勢力，且也不得東慶女皇寵信的女人，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得到東慶女皇的信任和器重，又是讓東慶女皇猶豫這麼久，都不做決定的？
他不動聲色，道：“無妨，有勞林相代本王問候陛下。”
秦晚煙點了點頭，“下官代陛下，謝九殿下掛心。”
主位空置，秦晚煙走到了穆無殤正對面的位置入座，傳令僕人開席。
她擡眼看去，只見穆無殤仍舊盯着她。
她也不迴避，冷着眼，同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