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越近,越能感覺到從中滲透出的魔氣,甚至東方淵隱約似乎聞到了魔界的血腥的氣息。
身後的魔物被盡數攔截了下來,東方淵也顧不上回頭看,俯身將背了一路的竹筐放了下來,語速飛快,“陣法還記得嗎?”
在來之前,東方淵就將陣圖給封南青看了,只是那陣圖異常複雜,封南青那段時間又剛剛被救回來,所以東方淵也不清楚他能記住多少。
封南青挑了下眉,沒有回答,而是直接運起靈力,在空中隨手畫了幾條陣紋,陣紋微微震動着,傳來陣陣輕吟,像是在歡呼又像是在感嘆。
見狀,東方淵放下心,他站起身,體內的靈力不斷的匯聚在指尖,轉瞬之間面前就多出了一個複雜的陣圖。
雖然只是一個半成品,但卻已經有了隱隱的效果,四周的魔氣似乎真的被鎮壓了一般,連魔物身上的魔氣都淡了許多。
“你們在做什麼?!”古樹察覺到下面的動靜,心裏瞬間暴怒,他顧不上面前的封奚行,手中的魔氣幻化成魔狼,呼嘯着向下奔襲,想要撤下東方淵的腦袋。
只是那魔狼剛剛出現,便被一道冰刃打散了。
古樹赤紅的雙眼死死的盯着封奚行,心裏的怒意不斷攀登,就在他打算再一次進行血祭的時候,封奚行終究還是開了口,“江白樹,停手吧。”
“我不可能……”江白樹下意識的就反駁,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不對,盯着封奚行的目光帶着幾分驚疑,“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那傢伙親自取的,知道的人早都已經入了土,只剩下他一個人還活着,爲何眼前這人卻是會知道?!
封奚行頓了頓,他遲疑了半晌,纔開口道,“是你告訴我的。”
“不可能!”江白樹冷笑道,“我怎麼可能會……”
“你若是不收手,那個人會死。”封奚行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冷的刺骨,“我看見過,你抱着他的屍體在魔界。”
江白樹的手緩緩握緊,明明眼前這個人是在胡說,但他心裏卻不由的有些不安,像是一直擔心的事被突然揭開了一般,他眼裏的紅意都被壓下去了一瞬——但下一刻,那赤紅的顏色便徹底佔據了他的雙目。
“我不知你是從哪知道我的名字,但……”江白樹手中的魔氣緩緩幻化成一把黑色的巨刀,跟剛剛他用來阻止東方淵陣法的巨刃一模一樣,“別以爲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們!”
封奚行閃身躲過了江白樹的魔刃,看着他的目光也冷下來,他終究無法改變自己骨子裏的冷漠,會多說那麼一句,也只是因爲……
他微微愣了愣神,像是想到了什麼,低頭看了一眼正在抵擋魔物的林初雲。
因爲若是師尊的話,定是會盡力去阻止江白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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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雲感覺到了自家小徒弟頻繁的視線,然而他實在是沒有時間再去看他一眼,魔物身上的魔氣雖然被壓制住,但聚過來的數量越來越多。
這裏距離魔界通道實在太近,四周的靈氣稀薄的近乎不存在,沒有靈力的補充,林初雲手中的青木劍也不由暗淡了幾分。
相比於他,晏玉宸的情況要更糟一些,因爲左手無法動用靈力,晏玉宸只能用一隻手持劍,就算他的劍法要比林初雲好一些,也幾次都險些被魔物傷到。
最嚴重的是……
林初雲目光忍不住落在晏玉宸的左手上,他之前將晏玉宸左臂上的魔紋徹底纏了起來,然而現在,從那些白布的上方,已經又一次能夠看到魔紋的存在。
這裏距離魔界只有一步之遙,若是小師弟長時間停留在這,身上的魔紋很有可能會被徹底激活,到時候根本等不到回點星宗,小師弟就會徹底入了魔。
“呼——”林初雲收回目光,努力壓下心底的躁動,目光不斷的在魔物之中掃着。
這些魔物身上的魔氣可以抵擋靈力,如今的青木劍頂多能將他們擊退,卻無法將他們徹底解決。想到這,林初雲咬了咬下脣,再睜開眼時,雙瞳已經徹底變成了貓瞳的模樣。
他右手持着青木劍,左手緩慢的在劍身上拂過,而在他拂過的劍身上,一縷縷火焰驟然升起。
這是他本體的火焰。
林初雲記得自己的火焰是可以抵擋鬼氣的,只是對於魔氣,他卻是第一次嘗試。
反正……大不了失敗了再想別的辦法。
眼看下一波魔物又一次涌了上來,林初雲反手握住青木劍,在身前飛快的一劃。
“什麼情況?!”晏玉宸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個個火球,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那火焰看着實在太過詭異,他懷疑自己若是沾染上,也一樣會被灼燒成灰。
火焰燃燒的很快,幾息之後就熄滅了,地上只留下被燒盡的灰燼。
“……小師兄?”晏玉宸嚥了咽口水,看着林初雲的目光像是在看怪物,“你這麼、兇殘的嗎?”
林初雲也被火焰的效果嚇到了,整個貓瞳都縮成了一條線,一旁的晏玉宸一眼就注意到他瞳孔的異樣,忍不住湊了過來盯着看了半天。
然後又盯着他頭頂看了看,甚至還想轉過身看他身後。
林初雲磨了磨牙,把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小師弟推到身後,“你去休息,壓制一下魔紋。”
說着,自己又在青木劍上附上了火焰,轉手又是解決了一圈魔物。
晏玉宸遲疑了一下,確定林初雲真的沒問題,才微微鬆了口氣,乖乖的在林初雲身後坐了下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魔紋,輕輕嘆了口氣,按照林初雲的囑咐,用身上的靈力小心的壓制着魔紋,肆意的魔紋感覺到靈力的壓制,像是不滿的躁動起來,所幸最後還是被他成功的壓制了回去。
只是……看着哪怕是安靜下來也多出來的一塊魔紋,晏玉宸將左臂上的白布往上顫了顫,就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了。
林初雲能感覺到體內的妖力在不斷的消耗着,妖丹因爲妖力消耗過大,而略微有些刺痛,但林初雲完全沒有注意這些,只是在心裏默默的算着時間。
應該……能堅持到最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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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南青的臉色已經又一次白了下去,他畢竟是重傷初愈,身體還沒能完全恢復,就花費心力佈置如此複雜的陣法,很快就能感覺到體內的靈力枯竭。
一旁的東方淵還在沉默的畫着陣紋,察覺到身邊封南青的氣息變亂,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師兄,你休息一下吧。”
封南青也沒有逞強,微微點了點頭,就坐地上開始恢復靈力。一邊恢復着,他一邊盯着東方淵的眉眼看着,師尊和那個陌生人的爭吵不斷在他腦海裏迴繞,到最後,封南青還是開口問道,“你眼睛上的陣紋,到底封印的什麼?”
東方淵手裏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瞬,半晌纔開口道,“之後師兄便會知道。”
“行吧。”封南青往後靠了靠,看着東方淵,無奈道,“從小你便是這樣,有什麼事從來不會跟我們這些師兄弟說,每次有什麼事,我們都是最後才知道。”
東方淵抿了抿脣,沒有說話。手裏的靈力消耗的越來越多,連帶着東方淵的臉色也漸漸白了下來,但他依舊沒有停手,見他這樣,封南青也只能嘆了口氣,站起身繼續運起剛剛恢復的一點靈力。
然而畫着畫着,封南青卻是又有些走神,他突然有些好奇,自己上一次與東方淵一起佈陣法是什麼時候來着。
“在師兄叛逃之前,畫的是恢復靈力的陣法。”東方淵突然開口道。
封南青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下意識的問出了聲,他有些驚訝的看着東方淵,沒有想到這些事他竟然還記得。
“當時……師尊並未定師兄的罪,”東方淵落在陣法上的指尖沒有停,“只是當時谷內反對的聲音太過尖銳,再讓師兄調查下去也無濟於事,師尊便因此命我去仔細調查此事,然而……”
“然而我卻以爲師尊已經徹底放棄了我,再加上有人告訴我,你爲了谷主之位決定放棄我,所以在聽到師尊已經定罪於我的時候,便相信了那個人的話。”封南青扯了扯嘴角,“師兄是不是挺蠢的?”
東方淵沉默了,落在陣法上的指尖仔仔細細的描繪着陣紋,陣法最是需要精細,一絲一毫的偏差都可能導致陣法的失敗。
封南青等了半天,沒等來東方淵的安撫和反駁,忍不住磨了磨牙,“你這小子……”
不過想想,自己當時的確是挺傻的。因爲一時的衝動與誤解,他逃亡了這麼多年,還沒能見到師尊的最後一面。
封南青嘆了口氣,正要繼續描繪陣紋,落在陣法上的目光卻是倏地一變,他一把抓住了東方淵的手腕,語氣帶着幾分凝重,“等一下,陣法有些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