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列車上下來,周寬在顯然算得上寬敞的站臺上伸了個懶腰。
上下車的人不老少,一點沒影響他左右四顧。
比起上次南下的狼狽現下明顯舒坦得多,令周寬心情一下愉悅起來。
依然是單肩揹着個雙肩包,這次周寬總算是能從容走出站場。
才走到出站口,他忽然就聽到女聲高喊:“周小寬,這裏!這裏!”
順着聲音,周寬看到了出站口外面戴着超大墨鏡,像有那個大病一樣使勁揮着雙手的譚富婆。
然後……周小寬也立馬揮起了雙手,興高采烈的呼應:“來了來了。”
檢票出了站,周寬飛快走到譚曉蔓跟前,嘰歪起來:“誒呀呀,富婆辛苦了,沒想到這晚飯點你居然會來接站,太榮幸了。”
譚曉蔓把大墨鏡往腦門上一扣,微微揚起下巴,哼一聲:“接你還不樂意了?那你有本事不要故意告訴我你什麼時候到羊城啊。”
“是是是,都是我的。”周寬一臉認同。
“……”
瞄了眼周寬,譚富婆下巴又擡高了一分,特地輕咳了聲:“周小寬啊,你特地選了晚上到羊城,可是你姐姐卻說不來接站,心情如何啊。”
“是不是不開心呀。”
“我跟你說……”
周寬看着邊走邊說邊高興起來的譚曉蔓,直接就是一句:“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任憑你怎麼努力,也休想搬動!”
“我明白,在譚姐眼裏,我就永遠只能有兩歲。”
聽得譚曉蔓連腳步都頓了下,白了眼周寬:“那我走?”
“一起一起。”周寬嘴角一揚,臉上又有了笑容。
譚曉蔓哼哼兩聲:“看在你考得那麼好的份上,今天就饒你一次。”
然後話鋒一轉:“上次忙得來不及請你多嚐嚐羊城特色,一會帶你去個好地方。”
“好的好的。”周寬應聲。
很快,奧迪車燈一閃,離開了火車站場。
譚曉蔓還真是嘴裏能開五金店的人,帶着周寬去了個正經不錯的粵菜。
不是那些高大上的酒店、餐廳,而是類似於路邊攤的小館子。
但又不算是蒼蠅館。
譚曉蔓明顯很熟稔,跟店家招呼,又輕車熟路的整了一通。
別人還在等餐,譚曉蔓已經喫上了些小食。
“這次正經不錯啊。”周寬十分滿意,“你可算是願意帶我來喫點好的了。”
譚曉蔓瞟了眼周寬,微微一笑:“小傢伙口味也蠻叼啊,白天鵝都堵不住你的嘴。”
“羊城這地方好喫的太多,名頭、價格、老字號這些都不一定管用。”周寬笑了笑。
聞言,譚曉蔓目光一轉,略有疑惑的說:“說到這個,我還真有點不懂,你似乎對羊城十分有好感,方方面面都瞭解不少。”
幾無停頓,譚曉蔓斟酌着往下說:“前幾天我因爲點事去了趟鵬城,跟小鈺吃了個飯,還聊過這個話題;
按照你的成績和相關分數線,只有清北人復交五個學校你報考很難有錄取希望,其它只要你平行志願第一個填了,那個學校就一定會錄取你;
又擡頭看了眼周寬,譚曉蔓才繼續說:“所以,我們感覺你是很想來羊城上學一樣,而且好像是因爲羊城最好的學校是中大所以才選它。”
安靜聽完,周寬輕笑了一聲:“那我畢竟在羊城都註冊公司了。”
“那是我不知道你成績能這麼好,我尋思你就是剛好夠分上中大。”譚曉蔓加重語氣強調。
見狀,周寬垂下眼簾,說了句:“可能是我從很久很久之前就對羊城有好感,感覺它是我很重要的一個落腳點吧。”
語氣輕飄飄的,沒有那種惆悵的沉悶感。
就像真的只是在說一個可能的事情。
聞言,譚曉蔓看看周寬,也沒再多說。
“……”
得承認,羊城這個城市對周寬確實不太一樣,他上輩子最後離開羊城的時候,完全可以用狼狽不堪、無奈卑微的逃離來形容。
分數實在夠不上清北人復交後,周寬的三個平行志願全部是羊城的大學,分別是:中大、華工、暨南。
怎麼說呢,周寬真的足夠努力了,實在也是夠不上更好的學校,就還是那句話:
“我重來,我重見,我重新徵服!”
所以,現在除了繼續努力改善自己、家人的生活狀況,早點掙到比較有話語權的錢,親自帶外婆去京城協和進行全面身體檢查外;
周寬還有一個深層目標,要在羊城站穩腳跟。
哪怕只是基礎層次的有一套周圍環境不錯、交通便利、能上公立學校的全款房,不需要擔心城市生活成本的這種站穩腳跟。
畢竟是生活在現實社會中,目標樸素一些,腳踏實地一些,沒什麼壞處。
再次離開家鄉到羊城,在路上週寬就洗清了過去半個多月身上的浮華、張揚。
周寬很清楚,高中時代的努力的確迎來了足夠幸運的回報,但那已經是過去式了。
與幾乎只有一個學習大目標的高中相比,徹底告別高中時代後,他也清楚,他的目標會不那麼容易明確,更會不那麼容易達成。
幸運不會永遠只眷顧他。
“……”
喫差不多後,譚曉蔓擦了擦嘴,看看周寬,問:“這次打算怎麼安頓。”
然後又故意打趣了句:“可別指望我,上次我是願賭服輸,這次我可沒跟你打賭。”
迎着譚曉蔓的目光,周寬也沒瞞着,回答:“今晚先找個快捷酒店住一晚,明後天看看能不能在海珠找一個短租房。”
“小蔓姐放心,我清楚現在和以前的區別,而且……”
說着,周寬面露自信笑容:“從現在開始,我也算是要正式開始小打小鬧的創業了。”
“就像每一個普通創業者那樣,前期的艱苦與樸素在所難免。”
聞言,譚曉蔓先是讚許的點點頭,接着一下反應過來:“你找到了你要的機會?”
“算是吧,昨天跟一個心中有夢想的中年男人吃了頓飯,忽然就想到了。”說起這個,周寬面上還是忍不住有些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