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六阿哥,最重要的一件事,康熙沒說。就是他曾讓人拿着六阿哥的生辰八字,去獄中找張明德批字,批的是早夭之相,破解之法是遠離親生父母。

    將近中午時,康熙回了紫禁城。問梁九功,永和宮裏的情況。梁九功說德妃沒來乾清宮,而是去了慈寧宮。

    “去催她,讓她趕快決定。早辦早了。”由於這半日和貴妃相處的不錯,康熙心情好,對德妃的怨氣,減輕了許多。也不想再因爲她,把後宮搞得一團糟。從而讓太皇太后不高興,讓皇貴妃認爲他是個薄情之人。

    又說道,“只是把六阿哥過繼給宗親,以後她有機會相見。”

    梁九功剛離開,蘇嬤嬤來了,說是太皇太后讓康熙去一趟慈寧宮。

    此時的南海子,衆人在團河池裏玩冰嬉。

    起初說的是比賽,但因爲大家的滑冰技術均不佳,又不稀罕什麼紫毫筆,所以一起下場了。

    有人練習怎麼滑的快滑的遠,有人練習怎麼滑出花樣,還有人拿着木劍兩兩對抗。

    嘻嘻哈哈的,熱鬧非凡。

    佟寶珠過去的時候,大阿哥正扶着一名身材略瘦的小廝,艱難地向前移動。走近了,才發現是穿着男裝的大福晉。

    就是長大了啊!懂事了,有容人之心了。

    “額娘。”站在岸上的四阿哥先看到佟寶珠。扭着臉看了片刻後,飛跑過來,摟了她的腰問,“額娘,你怎麼纔來?”聲音帶了些暗啞。

    佟寶珠把手掌放在他頭頂,朝自己比劃了一下,快到她肩膀的位置了。

    “在那邊有些事要辦。胤禛怎麼不下去玩兒?”

    “不想玩兒。”四阿哥往後退了兩三步,打下馬蹄袖,施了個半跪禮,“兒子見過額娘。”沒等佟寶珠說起身,就起身走到她身邊,仰着臉又問,“額娘什麼回宮?”

    “過幾天。”佟寶珠看着他不安的神色,猶豫了片刻後,決定在這裏就跟他說明白,“宮裏的事,額娘聽說了。胤禛不要想那麼多,不論玉碟怎麼變化,額娘永遠都是你的額娘,你皇阿瑪也還是你的皇阿瑪,這是不會變的。”

    四阿哥垂下眼皮,沉默了一會兒後,擡眼問道:“皇額娘是在這裏受罰嗎?”

    就在這時候,大阿哥朝這邊跑來,笑哈哈道:“皇額娘,您看兒子是不是長高了?兒子給您帶了禮物,在宮裏呢,等您回去,拿給您。您猜猜是什麼?”與四阿哥的擔心相反,話裏十分肯定佟寶珠只是在這裏住幾日而已。

    大阿哥的禮物是塊虎皮毯子,用了五張虎皮拼接而成。臘月二十八佟寶珠回宮那天,他親手鋪在了承乾宮西次間的坐塌上。

    佟寶珠坐在暖絨絨的虎皮塌上,聽黃忠稟告了,這段時間宮裏發生的事。德貴妃降回了妃位,六阿哥遷去了乾西二所,後宮暫時由溫貴妃管理。

    末了,黃忠笑道:“這皇宮裏,想和娘娘一爭的都蠢材。有些人就是太自不量力了。”

    佟寶珠本來想說,不許說這樣的話。想到這宮裏都是康熙的人,也懶得再提點他們。反正黃忠是個聰明的,知道分寸,不敢給她惹麻煩。

    當天溫貴妃來了承乾宮,把宮權交回了她。

    表面上,後宮恢復了佟寶珠出宮時的格局,但實際上與以往大不相同。

    衆嬪妃比以往收斂了許多,請安時,不再坐在一起,對某個人冷嘲熱諷,而是說些天氣真好啊,天兒真冷啊,這樣無關痛癢的閒話。

    “皇上這一招殺雞儆猴真是絕了,現在人人都怕成爲第二個德妃,不敢再張揚。德妃生過四個孩子呢,皇上還這麼不顧情面,換成普通嬪妃估計打入冷宮裏了。”

    慧妃小聲說:“嬪妾聽說,皇上讓德妃選是要六阿哥還是要貴妃位。德妃去找了太皇太后,讓太皇太后幫她選。太皇太后大怒,把皇上叫去斥責了一頓,說皇上任性妄爲,把後宮當成兒戲。”

    佟寶珠問:“你是聽誰說的?”

    “太后啊!這種祕事,也只有太后能知道。”慧妃磕着瓜子,道,“聽太后說,自從皇上親政之後,太皇太后還沒發這麼大的火呢。”好奇地問,“這事放在後宮來說,是大事。跟前朝的事相比,也不是什麼大事。太皇太后怎麼反應這麼強烈?”

    “太后給你說這些,沒跟你說原因?”

    “沒有。太后是提醒嬪妾少摻合後宮裏的是非,省得惹太皇太后不高興。別看太皇太后平日裏對後宮不管不問,什麼事都在她眼皮子底下。”

    接着又嘿嘿笑道:“皇上快一個月沒翻過牌子。姐姐回來,又能開始翻牌子了。妹妹等着呢,給妹妹往前排啊!”

    佟寶珠看着她眨了眨眼,笑道:“怎麼?現在知道那事的好了?以前不是不稀罕被寵幸嗎?”

    慧妃又嘿嘿笑,“閒着也是閒着嘛。皇上多去幾趟鍾粹宮,嬪妾也有面子,在別人面前說話,底氣足。”

    慧妃的願望落了空,康熙一連三個多月都未翻綠頭牌。敬事房的人急得嘴上起了火泡,每日都去承乾宮裏央求。

    “娘娘,主子爺再這樣下去,奴才們可就罪該萬死了。您勸勸主子爺,好歹一個月也翻個一兩回。”說的好像康熙不翻牌子,都是因爲他們似的。

    佟寶珠認真道:“本宮勸了,可皇上不聽本宮的話。本宮再勸勸。你們也想想別的辦法。”

    其實,她一次也沒勸。

    康熙這是跟太皇太后置氣呢。被責斥了,不能辯解,只能用這種小手段,表明他的不滿。

    對女人沒興趣,誰能有什麼辦法?就是太皇太后也沒辦法,明知道他在賭氣,又沒理由再去斥責。

    她纔不會再爲了別人,再去惹康熙不高興。江山是他的,後宮也是他的,他自有分寸,用不着她操那閒心。

    在這段時間裏,佟寶珠每隔四五日去乾清宮裏求見一回,向康熙稟報一下後宮的事務。

    兩個人的談話,也僅限於宮務,康熙再沒提到私人感情這個話題。讓佟寶珠覺得十分輕鬆,往乾清宮去的也沒什麼壓力。

    她是真怕了,跟康熙攪纏感情的事。就這樣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不好麼?

    康熙二十四年春闈,施世綸考中了進士,吏部把他安置到了江蘇泰州做知州。

    臨行的前一日,他夫人來向佟寶珠辭行。他夫人是彩雲,施世綸給她改了個漢人的名字叫龐葛愛。

    “謝娘娘大恩。奴才能有今日,全是娘娘恩賜。”彩雲行叩拜大禮。

    “路是你自己選的,你跟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布衣呢。就是現在也只是個五品官,憑你的眼界性情,嫁給一個五品官,也不算高攀。莫要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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