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安排是因爲雖然殿前司指揮使是忠於自己的但殿前司同樣也屬於禁軍，會被樞密使所牽制，王亙的實心眼是優點也是缺點，他會聽從皇命，也會按照規矩聽樞密使的命令。
而秦夫人不同，她是外兵，沒有被這邊的規矩束縛過，在樞密使跟皇帝之間，她很清楚應該聽命於誰。
當然，李禎的做法不符合規定，都指揮使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當的，更何況秦夫人還是個女人，寧國沒有女人做官的例子。女人能得到的成就都來自於她的父兄、兒子。
但秦夫人能不能帶兵？李禎可以很肯定地說，能。上皇時期，秦苴的父親去世，秦苴還小，河西是秦夫人帶人保衛的。不說她出身將門，就是她的經驗，也足夠來帶領殿前司。
李禎讓秦夫人領兵的做法贏得了秦夫人的好感，也讓憋屈的羣臣有了藉口。寧國開國以來，就沒有女人領兵，皇帝這是違背祖制，違背聖賢書。
別看這些大臣之前被嚇成了鵪鶉，但他們的作死之道簡直讓李禎望塵莫及。都說“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李禎覺得他們沒有深刻領會到這一點，殿內的血腥味還沒散，諫言的羣臣已經接二連三了。
當然，羣臣們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們怕嗎？當然怕，死，誰不怕。但皇帝也不能隨便殺人，哦，你之前殺人是殺賣國賊，咱們這次彈劾總是有道理的吧。有道理的話，你不聽，你是想做昏君，暴君？
羣臣摩拳擦掌，勢要跟李禎好好掰扯一番。
御史臺上書道：“皇上，女人應該貞靜賢淑，皇上讓女人領兵是違背祖制，違背聖人言的行爲，千萬不能做啊。”
一個給事中也道：“皇上，上皇時就對秦夫人拋頭露面加以呵斥，皇上此舉是對上皇的不孝，望皇上加以改正。”
“皇上......”
李禎聽了半天，最後宰相道：“女人掌兵自古少有，望皇上三思。”
羣臣：“望皇上三思。”聲音還挺整齊
李禎道：“古有婦好領兵，立功無數，如今我朝怎麼就不能有個秦夫人了？”
宰相道：“皇上，婦好功績雖多，但殺性太重，更無婦德，不是女人該學習的對象。”
兵部尚書道：“皇上，臣認爲秦夫人當賞。秦夫人鎮守河西，殺敵無數，現又奉皇命盡忠王事。聖人言，有功當賞，有過當罰，請皇上獎賞秦夫人。”
“湯驌，你這個小人，安能諂媚侍上？”樞密使怒道。
兵部尚書湯驌不爲所動，開玩笑，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順從皇上心意，難道要一輩子做個兵部尚書嗎？
說起來，兵部的地位也是在是尷尬，上面有直屬上司尚書省，還有間接上司樞密院，兵部尚書說起來是從二品，位高權重，其實幹的都是打雜的事。
湯驌只希望能早點升到權利中樞，不管是樞密院還是三省三司都行，可不就得緊緊抓住這個好機會。至於秦夫人，一個女人而已，而且做得還是武夫的活，能翻出什麼浪來！
有了湯驌的帶頭，朝中也漸漸有了不同的聲音，當然都是權利比較小的六部，御史臺的一部分官員，都是爲了投機。
至於三省三司、樞密院這幾個掌握大權的機構，那是咬定青山不放鬆，誓要皇帝認錯。在他們心裏，這是重新樹立權威的重要一戰，豈肯罷休！
李禎看着下面的爭吵，覺得實在沒意思，記下了贊同自己想法的大臣後，就示意退朝。
勤政殿，王忠正跟幾個小太監在批閱奏摺，老搭檔李福去禁軍辦事了，新人還在培養中，王忠也只能自己一個人苦哈哈地擔起責任。
現在在李禎身邊伺候的是另一個小太監。李禎吩咐道：“宣秦夫人覲見。”
秦夫人本名齊慧，出身將門，嫁人後便一直鎮守河西，防守邊界的敵人。在上皇時期曾經立下大功，殺敵數萬，成功保證了寧朝領土的完整。
然而，上皇對此功績視而不見，甚至聽信讒言，下旨訓斥秦夫人不尊女德，給全國女性做了個壞榜樣。
李禎正想着，小太監進來彙報道：“皇上，秦夫人到了。”
“宣。”李禎吐出一個字。
秦夫人殿立即行禮道：“參見皇上。”
李禎立即站起來，和顏悅色道：“秦夫人快免禮。秦偏將帶兵勤王，朕心甚慰。”
齊慧眼神低垂，李禎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聽她回道：“盡忠王事是做臣子的本分，臣婦的兒子只是謹守本分而已。”
也不用看神色，只聽這句話，李禎就知道秦夫人對朝廷有心結了。李禎記憶中，秦夫人當初立功來京城的時候，是自稱臣，她是把自己當成了保家衛國的將軍。
後來被上皇訓斥後，開始自稱臣婦，這是命婦的自稱。
李禎也沒辦法，都是上皇做的孽，按照父債子還的說法，現在報應到自己身上也是應當的。
李禎很溫和的賜了座，又讚賞了秦家的忠心，正式對當初秦夫人的功績做了讚賞。皇帝不能承認錯誤，但這個讚賞已經很說明問題了，皇帝在服軟。
新皇推翻了上皇的說法，對秦夫人拒敵的行爲做出了讚揚，這要傳出去都能說不孝。
秦夫人這時候纔對新皇帝感到好奇，她能感覺得到新皇說這些話的誠意，也因此更能感覺到新皇跟上皇的不同。這是個雄才偉略的帝王。
李禎跟秦夫人親切交談後，秦夫人對新皇的印象很好，這也確保了秦家對皇家的忠誠。雖然，秦家也沒想過造反，但之前爲皇帝做事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現在大概是心甘情願的。
李禎對秦夫人的印象也很好，尤其是這樣一個敢於超脫時代的女性，更讓人欽佩。
什麼女人不能當官，李禎是嗤之以鼻的，上天也沒規定過女人就只能做賢妻良母，還不是那些掌權的男人搞出來的東西，當然，還有一部分腦子生鏽了的女人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