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爸吳媽決定跟吳柏好好談談,開誠佈公得談談。
吳爸道:“柏,你爲什麼總不想結婚呢,我跟你媽年紀都這麼大了,你再不結婚,我們怕是連孫子出生都看不到了。”
吳媽也很着急,雖然她現在看着身體還很硬朗,但畢竟年紀大了,誰知道什麼時候就兩腳朝天,去見閻王了。再不看着兒子結婚生子,她都怕死不瞑目。
在兩人的催促下,吳柏道:“你們還記得當初我在大學的時候得了抑鬱症嗎?”
吳爸吳媽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但現在在說你結婚的事,你說抑鬱症幹啥?難道,“柏,你又得抑鬱症了?”
吳柏噎了一下,“不是,其實我是想說,我當初真的自殺了,而且還成功了。”
什麼?吳爸吳媽愣住了,他們好好打量了一下兒子,確定他完好無損才鬆了一口氣。
吳柏繼續道:“當時我已經到了地府,見到了地府的工作鬼,本來我都要去投胎了,但是念着還有父母要奉養,就請求地府暫時放我回來,等到奉養你們終老後再回去投胎。所以我結不了婚,也不可能結婚。”
吳爸吳媽呆住了,他們反應好一會纔回過神來,吳媽上受摸了摸兒子,發現還是熱的,才收回手。但吳柏說得話也讓他們心裏亂糟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見狀,吳柏乾脆先離開了,給他們時間思考冷靜。半真半假地告訴他們真相是子衿早就想好的事情,吳柏爲他們的教育方式付出了性命,子衿覺得,他們有義務知道一部分真相。
事實上,要不是怕嚇到他們,子衿是想告訴他們全部的真相的。只是他們年紀也大了,要是乍然知道了真相,子衿怕他們驟然熬不過去,就走了。
吳爸吳媽這一冷靜就冷靜了好幾天,直到幾天後才正式跟吳柏見面。吳柏發現他們更愧疚了,也不再提結婚的事情,只是小心翼翼地關心着兒子,想彌補又不知道怎麼彌補的樣子。
吳柏收養了2個孩子,一男一女,給吳爸吳媽帶,分散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能過得開心點。雖然要懲罰他們,但也不能太過,子衿相信,他們自己的愧疚就能讓他們很痛苦。
後來有了孫子孫女的陪伴,兩個老人也逐漸放開來,好像要將對兒子的愧疚全部彌補到兩個孩子身上,可以說是溺愛至極。
不過,兩個孩子也很懂事,並沒有因爲吳爸吳媽的寵愛就變得無法無天,反而自制力很強,總是要先學習後纔會去玩。
看到這一幕,吳爸吳媽再次溼潤了眼角,吳媽道:“其實柏兒也很懂事的,我不舒服的時候,他還在上學前給我熬紅糖粥。我還怪他不務正業,找藉口不學習......”
吳爸拍拍她的手,沒說話,心裏也在想着兒子小時候的事,要是自己不相信那些教育專家的話,好好對待孩子,也不會......每次想到兒子已經死過一次,吳爸就心痛後悔得不得了。
吳爸很後悔,很後悔。
就這麼後悔着,後悔着,一輩子也快要走完了,吳爸吳媽都已經很來了,雖然這麼多年錦衣玉食地生活着,可他們內心始終是有些放不下。
即使有了孫子孫女牽扯注意力,但對兒子的愧疚也折磨着他們,讓他們痛苦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兒子已經過了那個需要他們彌補的年齡了。
躺在病牀上的吳媽道:“兒子,媽對不起你,媽不該那樣對你,讓別人說你,把你的尊嚴放在別人腳底下踩。媽是第一次當媽,你能原諒我嗎?”
子衿想到了原身,他死了,但他最大的願望只是讓爸媽能知道錯誤,從來沒有提到希望他們也能受到同樣的痛苦。這個赤子之心的少年到死都沒有怪過父母。
因此,子衿道:“我從來沒怪過你,只是你下輩子別再這樣對你的孩子了,真的很痛苦。”
吳媽激動得應了,然後含笑而逝。
吳媽死後,就只剩下吳爸一個人,他逐漸變得有些木楞,老伴的離去似乎帶走了他的精神氣,原本跟年齡不相稱的外表也迅速向年齡靠攏。他的蒼老肉眼可見。
吳柏只能讓兩個孩子多陪陪他,努力讓他忙碌起來,快點從吳媽死去的痛苦中脫離出來。
幾個月後,吳爸卻主動找了吳柏,這還是他知道吳柏死過一回後第一次主動找人。
“爸,你找我?”
吳爸道:“柏,那樣嚴厲地對你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沒想開,總想着嚴師出高徒,嚴父出孝子,才那麼對你。我沒想到到你那麼痛苦,你別怪你媽,她都是聽我的,你要怪就怪我,都是我的錯。”
吳柏愕然,“爸,你說這些做什麼,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我也不怪你們,只要你們知道問題在哪就好了。我們都是一家人,沒有記仇的事。”
吳爸滿意地走了。
然後,吳柏發現,吳爸時不時就會來找他說一遍同樣的話,得到了他的原諒再滿意而歸。然後再重複這個過程。
吳柏覺得不對了,連忙帶吳爸去看醫生,這才發現吳爸已經得了老年癡呆。他忘了很多事情,唯獨忘不了對兒子的愧疚,忘不了將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想讓老伴跟兒子和好。
吳柏嘆了口氣,讓人好好照顧吳爸,他自己也常常陪伴,還有兩個孩子,只要有時間,就會來陪爺爺。吳爸的最後一段日子過得並不孤獨,雖然他很快就會忘記之前陪伴他的是誰。
吳爸離開後,子衿安排了一番,隨後也離開了這個世界。等她回到心願司的時候,吳柏已經不在了。
子衿問了一下,發現他去見他的父母了,他們約好一起投胎,下輩子還做一家人。
子衿搖頭笑了笑,就繼續接待下一位客人了。至於下輩子的事情,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