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調整好心情,便開始招呼大家繼續逃命。向着土人的地方跑,一直跑到安全爲止。跑路期間,又損失了一些人,自己摔死的,被土人當敵人弄死的,等到他們逃到安全的地方時,部隊人數又減少了一半。
不過好消息是,他們終於有了一個安全的安身之所。一個土人小寨子願意接受他們,共共同生活。不管這個寨子接受他們的原因是什麼,至少他們暫時安全了。
嚴堅這時候再點人數,發現自己很多熟悉的人都死在了路上,頓時悲從中來,眼淚直流。那些都是他的同鄉,都是關係很好的人,不然也不會隨他做那種冒險的事,可現在,他們都死了。
嚴堅覺得是自己害死了他們,若不是自己帶着他們佔領城池,他們也不會就那樣死了,連個墳墓都沒有,是自己害了他們啊!
陸父跟陸探微找到嚴堅時,發現這人在衣冠冢面前昏死過去,腦袋上都是血,可見他在這磕了不少頭。
陸父嘆息不已,又看了看女兒,幸好自己一家都平安出來了,不然自己也得跟首領一樣痛不欲生。
陸父道:“今天先別打擾他了,改天再說吧。”
陸探微點點頭,他們叫人來講嚴堅帶回去。至於山寨的事,還是改天再商量吧。
這羣被朝廷不容的人就這樣在這個寨子裏生活下來,寨中分了他們田地,讓他們得以耕種爲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變得平靜起來,但每個人心裏都帶着悲傷,這些悲傷也只有等待時間的治癒了。
李名放跑了叛逆首領,本該受罰,但他是按程序做事,責任也不多,再加上他幫助充縣的貴人老爺們找回了財富,在充縣的名聲不錯,於是不少官員爲他說話。
朝廷以雷霆手段除掉了叛逆,警告了那些心裏蠢蠢欲動的刁民。但鬧事的人還是屢見不鮮,雖然沒有人再鬧得跟充縣一樣大,但小打小鬧總是免不了的。
究其原因,是因爲官府發下去的賑災糧,糧食中一半米糠,一半石子,喫粥的時候沒把牙磕掉都算牙齒不錯的。這樣的糧食就不是給人喫的,就是畜生大概也是不會喫這樣的糧食的。
但偏偏這就是賑災糧,就是給災民喫的。他們是人,但也是畜生。該怪誰呢?當然怪官府,一定是這些貪官污吏貪了咱們的糧食!屢屢有人跟官府對上,要求好的賑災糧。
幾個縣官也很無奈,特麼的,要真的是自己吞了糧食也就算了,可這回,他們是真的冤枉,他們這回連湯都沒喝掉一點,全被不知道哪個狗日的全吞了。
然後百姓們還向官府要糧,認爲他們是貪官。但縣官們這回完全是理也直,氣也壯,他們甚至可以對天發誓,誰拿貪了糧食誰不得好死。
縣官像府城主官詢問,不過知府的病到現在還沒好,縣丞只說這就是京城來的賑災糧。
皇帝百忙之中看了一眼江城的事,派人傳信給寧武伯世子,督促他好好解決問題。寧武伯世子當然一一答應,還給皇帝送了一封拍龍屁的信。
此次天災之後,江城死了一半的人,空出來很多畝田,很多人都覺得很快了,恨不得再來一次天災。至於那些流離失所的災民,就儘快歸鄉,那樣囫圇過着吧。
江城賑災完畢,所有江城官員都受到了斥責,安民不利導致充縣事件,還活着的充縣縣令被免職,剩下的罰俸。
朝堂上,寧武伯世子將江城賑災之事彙報完畢。皇帝看着瘦了一圈,黑了一圈的世子,點頭讚揚道:“不錯,知道做事了。”
御史也上奏了寧武伯世子的敬業行爲,當然這一點也不需要御史上奏,寧武伯世子帶回了一把萬民傘,足見江城百姓對他的歡迎。
有功得賞,皇帝道:“寧武伯世子賑災有功,賜黃金百兩,布匹三十,進五品侍衛。”
寧武伯世子跪地,“多謝吾皇。”
其餘官員:“皇上聖明。”
皇帝看着滿朝的肱骨之臣,龍顏大悅,“有諸位在,朕何愁天下不安,百姓不樂!”
陸探微他們如果得知皇帝這個評價,一定會憤怒不已,恨不得將皇帝的眼珠子摳出來,再罵一句,“你是不會是有眼無珠!”
當然陸探微他們也不知道這一點,他們正艱苦地生活着,字面意義的艱苦。陸家上下,從沒做過苦力,如今要面朝黃土背朝天,那就是酷刑一般。
而且,他們也不會種地,要不是嚴堅他們時不時過去看看,陸家的地肯定一年荒到頭,而且,這還是陸家人吃了大苦的情況下。
簡直是越努力越失敗的典型,陸父小心翼翼拔掉一棵草,抱怨道:“這草跟苗長得也沒什麼差別,爲什麼草就不能喫!”
後來,實在厭惡種地的陸父終於找到了偷懶的辦法,他決定給寨子裏的孩子上課,讓孩子的家長幫他種地。
這個交易雙方都很滿意,對寨子裏的人來說,學習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至於種地,那是隨手拈來,一點難度都沒有的事。
對於陸父來說,種地就是千難萬難的事,他覺得世界上沒有比種地更難的事了。他至此對農夫敬佩不已,覺得他們都是神人一般,但他自己並不想當神人。
陸父覺得自己只是個普通人,還是不要幹神人的事了。
陸探微他們所在的山寨,每年需要交稅給更大的土司部落,換取他們的庇護。也許並不會有什麼庇護,但是稅肯定是要交的。不過他們不用交官府的稅,朝廷在這裏只有名譽治理權。
也因此,他們這羣人這些年過得還算安全。時間長了之後,他們也明白了自己當初被收留的原因。小寨子終究也是想擴大的,他們不過是來得剛剛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