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崔家人還是崔家人,虛僞,自私。

    崔衡玥左邊脣角微勾,充滿了嘲諷:“如果我說不呢?你們是不是要殺了我滅口?”

    那是自然。

    崔老夫人在心裏回答了一句。

    “你們兩個先退下吧。”崔權看向崔衡玥的兩個丫鬟。

    水芙和水蓉沒有動,她們齊齊看向了崔衡玥,在得到崔衡玥的同意之後,才離開房間。

    “水蓉,你說小娘子一個人能不能行?”離開房間後,水芙臉上充滿了擔憂。

    “放心吧,她連鬼門關都闖過來了,還怕這些人?”

    聽了水蓉的話,水芙心中稍安。

    房間裏,崔老夫人語重心長地對崔衡玥說:“你是我崔氏的孩子,一言一行都必須爲崔氏着想,爲你父親考慮。

    “六年前,我派人去雲懸寺看你,卻被告知你和你母親已經病逝,我聽到消息時,很傷心。

    “後來你父親知道這個消息,也很傷心,但是你父親等候你母親這麼多年,三房一直沒有女主人,這對你父親的官途很不利。

    “當年若是你母親沒有騙我,安心呆在府中養病,你父親也不至於現在還是一個小小的翰林。

    “三房不能沒有女主人,所以五年前我才做主扶正了柳氏,這件事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你父親。

    “你是個好孩子,我相信你也不願意看到你父親的官運一直停滯不前吧?”

    他做什麼官,與她何干?

    崔衡玥很憤怒,她所謂的祖母讓她爲崔氏着想,爲父親着想,然而話裏話外卻在責怪她的母親。

    這是他們犯下的錯,與她母親何干?

    崔衡玥拉下脣角,冷聲道:“祖母,剛纔您可不是這樣說的,您說崔衡玥早在十五年前就夭折了。”

    “......”

    崔老夫人被她揭穿了謊言,惱羞成怒,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崔衡玥,不要給臉不要臉。

    “當年你母親讓崔氏丟盡了臉面,我能留下你已經仁至義盡,你若還不知足,就休怪我無情。”

    崔衡玥很冷靜,一字一字地問:“是嗎?那請祖母告訴我,我母親當年到底做了什麼,讓崔氏丟盡了臉面?”

    還敢問她?

    崔老夫人氣急,站了起來:“當年,你母親不知廉恥,勾引我兒,與我兒私定終身,惹怒先帝,差點讓我兒丟了性命。

    “這件事連你外祖父都看不過眼,親自將你母親逐出家門,這樣一個被宗族拋棄被世人唾棄的女人賴在我們崔家,怎能不讓崔家丟盡臉面?”

    “哈哈哈哈......”

    崔衡玥突然仰天大笑。

    她笑得放肆,笑得大聲,笑到最後,眼睛赤紅一片。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崔家衆人表情各異。

    崔老夫人和崔權臉色鐵青。

    崔詠宗臉上的神情依然淡漠,崔大夫人眸中閃過一絲心疼。

    崔詠崀和崔二夫人愣愣地看着崔衡玥,不知她爲何會這樣。

    崔詠軒看着崔衡玥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心情很複雜,尤其是她右眉尾下的那顆小黑痣,讓他很不安。

    同樣的位置,王氏也有這麼一顆小黑痣。

    崔詠江看看崔衡玥,又看看父親和嫡母,再看看自己的三兄,心中止不住地幸災樂禍。

    今日他真是來對了,看了這麼一場大戲。

    “別笑了。”崔老夫人只覺得崔衡玥的笑聲太刺耳,大聲喝止她後,怒問:“你笑什麼?”

    崔衡玥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笑什麼?自然是笑祖母您自欺欺人。”

    “你......”

    崔老夫人氣得伸出手指,指着她欲罵。

    崔衡玥搶先一步開口:“當年,我母親被皇室選中,即將成爲皇后,但她寧願衆叛親離也要嫁給我父親,不願進宮爲後,是爲什麼?

    “如果不是我父親誘騙了她,那麼就是她和我父親情投意合,兩廂情願......”

    聽到這裏,崔詠軒憤怒地吼道:“我沒有誘騙她,我們當時是情投意合,兩廂情願。”

    很好。

    崔衡玥看着臉色難看的崔老夫人,脣角上揚:“祖母聽見了吧?這可是我父親親口說的,他和我母親是兩廂情願,那就不存在什麼勾引、誘騙。

    “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我母親有錯,那我父親也有錯。

    “您將所有的罪責推到我母親頭上,是不是太過分了?”

    崔老夫人啞口無言。

    眼看崔衡玥被激怒,事情越來越無法收拾,崔權握拳抵脣咳了兩聲,將衆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好了,你祖母也是擔心則亂,畢竟這事關你父親的前途,還是謹慎點爲好。”

    崔衡玥沒有接話。

    崔權只好繼續說道:“前不久,有人去京兆府狀告你父親停妻另娶,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是。”崔衡玥大方承認。

    一聽她承認,崔詠軒頓時跳了出來,指着她的鼻子罵道:“我可是你的親生父親,你這麼做可曾爲我想過?你是想害死我嗎?”

    崔衡玥無所畏懼地迎上他憤怒的目光,冷冷地說:“沒錯,你是我的親生父親,但你生了我,卻沒有養過我。

    “在我出生的第二天,你就縱容你的外室挺着大肚子進府,將我母親氣暈,留下病根,十幾年纏綿病榻,每到陰雨天氣,就疼得直打滾。

    “我母親病痛纏身,無法照顧我,三歲我就跟着廚娘進廚房幹活,五歲開始我成了一個燒火丫頭。

    “呵呵,靖國公府的嫡女成了一個燒火丫頭,說出去誰信?

    “南殿裏住了些什麼人,靖國公府權勢滔天,你們不可能不知道。

    “但你任由我在南殿,連一次都沒來看過我,也從未派人給我送過任何東西,哪怕一頓喫的,你都沒有。

    “我好幾次死裏逃生,身上有重傷,卻不得不給他們幹活,換取一口喫的......”

    說到後面,崔衡玥一度哽咽,她仰頭將眸中的淚水逼了回去,再次看着崔詠軒:“你告訴我,作爲父親,你爲我做了什麼?”

    崔詠軒心虛地移開目光,硬着頭皮道:“是你母親執意留在雲懸寺,我纔沒有機會......”

    “那都是你逼的。”崔衡玥怒吼。

    “......”

    面對兇狠的女兒,崔詠軒額頭上直冒冷汗,他不自覺地往後退:“不是我不去看你,是南殿有規矩,我進不去。”

    “人進不去,東西可以送進去,你不要狡辯,你根本就沒有這個心。”崔衡玥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謊言。

    “嘭!”

    崔詠軒一路往後退,撞到了椅子,退無可退。

    見狀,崔老夫人慾出手,卻被崔權用眼神制止了。

    “孩子。”

    崔權喚回崔衡玥的關注,溫言細語道:“當年的事,確實是你父親的錯,你心中有氣想撒出來,我們能理解,報官的事我們就不追究了。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麼深仇大恨,說開了也就沒事了。

    “我相信你今日站在這裏,其實心中就已經原諒了你父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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