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攝政王要見他之前就派人調查過他。

    只是,雲懸寺是楚王的地盤,攝政王卻知道他在雲懸寺住了三月之久,可見雲懸寺中有攝政王的人。

    不知攝政王究竟知道多少事......

    宋卓行心中一凜,認真應對:“家母去世後,我時常夢見她,夢裏她愁容寡言,很不開心。

    “聽說雲懸寺香火鼎盛,祈福很靈驗,所以我就去了雲懸寺,後來誤打誤撞進了雲懸寺的南殿。”

    說到這裏,宋卓行露出後悔的表情:“豈知那南殿有一條規矩:入南殿者,永世不能出。

    “我以爲我這輩子只能青燈古佛,再也出不了雲懸寺了,沒想到後來楚王大發慈悲,放了我。”

    末了,宋卓行心有餘悸地說:“這輩子,我再也不會踏進南殿一步。”

    陳湛面無表情,看不出他的心思,他又問:“你在南殿都幹了些什麼?看到了什麼?”

    這是要打探南殿的情況?

    還是打探楚王的情況?

    宋卓行心念電轉之間,已經開口回答:“那南殿由楚王麾下穆雲將軍掌管,他每天讓屬下監督我們幹活,沒有幹完活就不能喫飯,還不能離開地藏閣。

    “我們每天干活累得要死,晚上倒頭就睡,哪裏還能幹什麼?

    “那南殿除了我們,就只有穆雲將軍的屬下,他們跟個木頭似的,每天守在我們旁邊,煩死了。”

    陳湛若有所思:“穆雲都讓你們幹什麼活?”

    “就是揀豆子、修補漁網、裁剪衣服這些芝麻綠豆大小的活,讓我一個大男人去幹小女子做的事,簡直就是在羞辱我。”

    見宋卓行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不像是作假,陳湛心中信了幾分。

    不過,陳湛沒有放棄提問:“那些幹活的人除了你和你的護衛,還有什麼人?”

    “我也不知道,南殿的人都不愛說自己的過往,穆雲的人也不說,我們彼此之間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平日裏就是幹活的時候隨意閒話幾句,聊做安慰罷了。”宋卓行鎮定地回答。

    “嘭!”

    陳湛突然一掌拍下去,喝道:“大膽小兒,竟敢當着我的面撒謊,來人啊,拖下去杖斃。”

    門外立刻走進來兩名侍衛,想去抓宋卓行。

    “慢着!”

    宋卓行喝止侍衛後,“噗通”跪下:“宋某不過就是一介商人,哪敢對攝政王撒謊?

    “我說的都是真話,還請攝政王明鑑。”

    陳湛板着臉:“跟你一起下山進京的蘇畢文是逆賊蘇祁遠的孫子,你隱瞞蘇氏餘孽的身份,還掩護他進京,是想跟他一起造反嗎?”

    宋卓行臉色大變,他預料到攝政王會刁難他,但沒想到是這樣嚴重的指控。

    他更沒有想到的是,攝政王居然知道了蘇畢文的身份。

    “冤枉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世上姓蘇的人那麼多,我怎麼知道他就是逆賊蘇祁遠的孫子?

    “若是我知道,我絕對會向官府舉報。

    “就連楚王和常山郡王都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一個小小的商人又豈會知道他的身份?

    “攝政王,我是冤枉的,您一定要相信我。”

    陳湛臉色陰沉:“你說楚王不知道蘇畢文的身份?”

    “是,楚王若是知道,怎麼可能收留蘇畢文?肯定早就把蘇畢文交給官府了。”宋卓行一臉理所應當。

    陳湛卻沉默了。

    他是知道內情的,當初官兵一路追蹤,後來查到蘇畢文進了雲懸寺,還上山問楚王要人。

    只是楚王沒有答應......

    這小子居然說楚王不知道蘇畢文的身份,還說出這樣的話,看來他根本就不知道楚王的事。

    陳湛似乎是相信了宋卓行,擡手揮了一下。

    兩名侍衛退出廳內。

    宋卓行微微鬆了口氣。

    然而,下一刻,攝政王的話又將宋卓行的心提了起來。

    “你身邊的兩名護衛武功高強,不像是一般人,他們是什麼人?暗地裏保護你的又是些什麼人?”

    “他們呀,都是我花錢僱來的江湖人士。”

    宋卓行的表情起初有點得意,但很快又變得萎靡:“不過他們都是些草莽,幫不了我什麼,只能保護我。

    “說起來,在攝政王面前提這件事有點慚愧,我不過是一個商人,就僱傭江湖人士保護自己,確實是狂妄了些。

    “若是攝政王覺得不妥,我回去之後就解僱他們。”

    這小子不愧是出身於商戶,應對很圓滑。

    陳湛心中讚賞,卻在宋卓行話落之際,陡然轉變話題:“你是怎麼誤打誤撞進南殿的?”

    怎麼又回到了南殿的話題?

    宋卓行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露出羞愧的神色:“我......我是跟着崔小娘子進的南殿。”

    “崔衡玥?”陳湛挑眉。

    “是。”宋卓行解釋道:“那日,崔小娘子闖入寺廟,穆雲將軍的人抓她的時候,我剛好就在旁邊。

    “我......我第一眼看見崔小娘子的時候,簡直驚爲天人。

    “這個......攝政王也是男人,您懂的,我當時看見崔小娘子就再也挪不開眼,就跟着她進了南殿......”

    宋卓行咧開嘴“嘿嘿”笑,神情中帶着一絲驕傲,又夾雜着不好意思。

    陳湛:“......”

    屋中沉默了數息,陳湛的聲音再次響起:“這麼說來,王妃生辰宴那日,你去找王文乾是爲了崔衡玥?”

    “是。”承認對崔衡玥的心意之後,宋卓行回答得越發順暢:“崔小娘子曾跟我提起過王家人,她對王家人心有怨恨。

    “適逢王大郎入獄,崔小娘子想要奚落王尚書,就讓我把王尚書叫出來。”

    陳湛:“崔衡玥只是想奚落王尚書?”

    宋卓行語氣堅定:“他們說話的時候,我離得不遠,聽見了隻言片語,崔小娘子確實奚落了王尚書一番。”

    說完這話以後,宋卓行以爲攝政王會恐嚇他,以確定他是不是說真話。

    結果,陳湛卻問起了另一個問題:“你是真心喜歡崔衡玥?”

    “是。”宋卓行挺了挺胸膛。

    “你想娶她?”

    “自然。”

    陳湛冷笑了一聲,面露鄙夷:“她是第一世家的嫡女,姑母又是當朝太后,崔氏權傾朝野,豈會將她嫁給你一個商人?”

    “崔小娘子不同於那些俗人,她不在乎身份地位的差距,只要我真心待她,她亦會真心待我。”

    “是嗎?”陳湛嘴角噙着嘲諷,“你說你對崔衡玥是真心,那你可願爲她放棄一切?”

    宋卓行斬釘截鐵:“當然願意。”

    “包括性命?”

    宋卓行遲疑了一下:“......只要能換來崔小娘子的平安,我願意放棄一切,包括我的命。”

    “好。”

    陳湛脣角上揚,眸中閃過一絲得逞,揚聲吩咐:“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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