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兩1相逢 >第 42 章 042
    “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報恩的小狐狸了?”

    喻夏放下手,有些無奈地又問了一句:“那些狐狸是怕露出真身,被當做怪物,你呢?建國之後不許成精,你有本事也給我現出原形。”

    抱着她的人輕輕笑着,胸膛都在震動起伏,喻夏近距離地貼着她,黑色眼眸裏都是對她的放縱,直到薄菀漸漸停歇,玩笑般地低迴一句:

    “我也是個小怪物。”

    兩人之間的氛圍靜謐又祥和,見到她眼底的紅血絲,喻夏回親了她,應道,“嗯,睡吧。”

    看她還是避而不談,薄菀緩緩眨了眨眼睛,半晌後輕輕呼出一口氣,闔上眼簾,纔剛寬慰自己來日方長,又聽見喻夏隨口補充似的提醒了一句。

    “剛纔那個嗯的意思”

    “是我答應你了。”

    正準備投入睡神懷抱的人驀然睜開眼睛,隨後擡起雙手將她抱得緊緊的,帶着笑意、又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落在喻夏的耳邊。

    “姐姐,你這分明就是存心不讓我睡。”

    喻夏答應了。

    答應成爲她的女朋友了。

    被薄菀大幅度的動作所驚,喻夏趕忙坐起來,看她手上的情況,重新把她的兩隻手腕捉到被子上壓着,聲音裏帶著警告的意思:

    “再亂動,我就後悔了。”

    薄菀即刻閉上了眼睛,緊緊地,又連忙張嘴應她:

    “我睡着了。”

    她真不敢再睜開眼睛,只是將自己儘可能地與喻夏湊近,哪怕兩人此刻已經你挨我、我挨你,但薄菀也要儘量增加她們互相接觸的肌膚面積,非要喻夏將手按在她的手背上,才肯老實下來。

    薄菀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又回到小時候,後頸、肩膀處有血透出衣服,滴滴答答地順着胳膊流下去,她就坐在書桌邊,愣愣地看着手指上滴下去的紅色。

    然而畫面一轉,沾到手上的顏色又消失了,腳步聲平穩地從門外傳來,是高跟鞋的動靜,噠噠噠,很有節奏。

    她忽然手忙腳亂地起來,站在桌子面前,拿起一支畫筆,心臟撲通撲通出巨大的動靜,而她腦袋空空,對着這畫紙,不知道該畫什麼。

    視線看到書桌外的窗戶。

    於是她依葫蘆畫瓢,把窗戶、天空、花鳥樹木都畫在面前的白紙上

    腳步聲停在她旁邊。

    她的心跳聲越發大了,戰戰兢兢,越是着急,調的顏料顏色就越是跟真景不同,由畫筆塗過,紙上的色塊深一塊、淺一塊,她僥倖地想,上次學的流派裏面,要麼是抽象派、要麼是印象派,總有這種自由創作的。

    然而念頭剛起,手裏的畫筆就被人擡手揮掉,飛起來的尖尖末尾從她眼前劃過,下一刻,她面前的畫紙被旁邊的人抽走,綠樹剛塗抹的顏色飛出長長一道,畫作徹底被毀。

    “你爸爸都已經死了。”

    “畫這麼鮮豔的東西做什麼?”

    幽幽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她忍住抱着腦袋原地蹲下的衝動,轉過身去,頭都不敢擡起來、大氣都不敢出:“媽、媽媽……我、我重新再畫,對不起,我再重新畫一幅,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怯懦又軟糯的聲音在屋子裏迴盪。

    下一刻。

    “撕拉……”

    畫紙從中間被撕碎,滿地都落着紛紛揚揚的碎紙,依稀能看到上面沒幹的顏料色彩,紅的花兒、綠的樹、藍藍的天,統統都成了碎片。

    薄菀趕緊去找出下一張紙,又找出黑色的顏料,絞盡腦汁在構思曾經一家三口出遊時候的景象,又小心翼翼地將筆撿起來,可是還沒等蘸墨水落下,手裏的筆再次被拍開!

    脖頸被人從後方按在書桌上,女人有些尖利的聲音嘶吼般響起,帶着歇斯底里的癲狂:

    “你忘了他對不對?!”

    “菀菀,你爸爸對你這麼好,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出去賭博讓你丟臉了?你不想認他當爸爸了對不對?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沒良心的東西”

    “不是!”恐懼攫住她的心臟,她的手壓在桌邊,被窒息和恐懼感覺弄得不斷掙扎,手無意間揮落了裝顏料的畫盤,水彩濺落,滿地都是交織的彩點。

    “我沒有,媽媽,我沒有忘記爸爸!”

    她努力地掙扎,可是掐着她後頸的力道沒有一絲一毫地放鬆,女人從歇斯底里的狀態裏倏然安靜下來,房間從高分貝的喧鬧,一瞬間跌進死寂裏,可她的恐懼沒有一絲一毫的減少。

    “真乖。”

    站在她後面的人湊到她耳邊,另一手拍着她的後背,像是有記憶以來溫柔地在夜晚牀邊哄她睡覺的樣子。

    “菀菀真乖,你要孝順,要記住你爸爸,他是被害死的,被他們害死的,你不要相信他們的話,嗯?”

    她不住地點頭。

    可是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畫面又轉了,她手上五顏六色的顏色消失不見,只剩下滴滴答答的紅,後頸疼得她擡不起頭來,而冰冷的地板卻在肆無忌憚地掠過她的體溫。

    她趴在地上,蜷縮着身體,看見不遠處有道倩麗的背影倒抓着一支紅色的畫筆,尖細的頭部豎着,淡紅色的筆身上,有深色的、幾乎乾涸的血跡。

    女人將門關起來,轉頭又對她笑:“菀菀乖,你把爸爸畫出來了,我就來接你出去,好不好?”

    而她蜷縮在地上,擡手摸到自己的肩膀,明明血肉模糊、該除了痛徹心扉的感覺什麼都沒有,可是她卻摸到了被那的尖銳的東西一筆一劃刻下來的字。

    是她父親的名字。

    她忽然弓着腰,趴在地上想吐出來什麼,眼淚卻先落下來了,只剩哭聲在這房間裏迴盪,帶着稚童無盡的懺悔與後怕。

    “媽媽!”

    “媽媽你放我出去,我沒有忘記爸爸,我求求你了,我會乖的,我畫好多好多的畫,我聽話,求求你了嗚嗚嗚……”

    黑暗逐漸襲來。

    不知道是跟喻夏在海上的那一遭分離,將薄菀內心深處的恐懼激發出來還是怎麼,這段幾乎被她的大腦條件反射地遺忘、甚至被自主壓抑的記憶,竟然又在她的夢裏出現。

    畫面再轉,她站在馬路邊,看見面前的叔叔對她伸出手。

    “菀菀,想去找你外公嗎?”

    “外公?外公能讓媽媽別再讓我畫畫了嗎?”

    “可以啊,他是媽媽的爸爸,肯定能管得住你媽媽的,這樣,叔叔帶你去找外公,你要乖一點,聽叔叔的話,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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