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慎言少有這些無法把控情緒的時候,一時間所有人都被驚嚇到,錯愕的目光齊齊落到他身上。

    空氣凝固了片刻,傅慎言猛的吸了口氣站直身子,恢復了面無表情的狀態,直接掠過易伯懷他們,擡腳上樓去了。

    “哥—”慕容天嬌似乎並不想再次被冷落,轉身就要去追,“傅慎言!”

    然而傅慎言像是沒聽見似的,頭也沒回一下,反而走的更快。

    我趕忙出聲制止了慕容天嬌,“慕容小姐!”

    見她停住腳步,我才又繼續道,“傅慎言不想見任何跟傅長恆有關係的人,請你自重。”

    說話間我已經走到樓梯口,直接從慕容天嬌面前走過,一腳踏上臺階,“我們夫妻倆有些事要臨時處理一下,兩位請自便吧。”

    慕容天嬌這樣的人從小養尊處優,不把厭惡擺到明面上,她是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的。

    丟下客人並不禮貌,但前提是,客人值得尊重。

    臥室的門敞開着,走進去,便聽見浴室傳來水龍頭的聲響。

    輕輕關上門,墊着腳一步步靠近,到門邊,一眼和鏡子裏傅慎言的眼神撞了個正着。

    他整張臉都被水打溼,眼裏爬滿了紅血絲,整個人看起來狼狽而危險,水龍頭還在嘩嘩的往外流水,牆上的鏡子裂了一拳,應該是傅慎言失控打碎的。

    低頭看了一眼,不出所料,傅慎言的手蹭破了好幾處地方,此刻正往外滲血。

    心上柔軟的地方像是被什麼拉扯了一下,我皺眉,轉頭去拿了醫藥箱,才又走進去,小心的替他傷口消毒。

    全程沒有一句話,傅慎言也只是安靜的低頭看着我,一雙黑眸深沉專注,彷彿這是什麼賞心悅目的場面。

    許久之後,當我把棉籤扔進垃圾桶,頭頂才又緩緩響起傅慎言沙啞暗沉的聲音,“何必那麼小心,你眼前的只是一個被捨棄的殘次品。”

    聽見他的話,我纏繞紗布的動作頓了一下,才又繼續,嘴裏漫不經心的說道,“殘次品也好,完美得不可方物的天之驕子也好,在我眼裏,你只是傅慎言,是我的丈夫,是孩子們的父親,我選擇了你,你就是最好的,別人怎麼說,怎麼看,那是他們的事。”

    傅慎言聞言,受傷的手微微顫動,而後忽然握住了我,牽着我走進臥室。

    扶着我在牀上坐下,傅慎言走到衣櫃旁,拿出一個塑料包裝的小藥瓶,塞到我手裏。

    #維生素A補充含片#

    這個包裝並不陌生,四季生病之前,傅慎言便已經在服用了,當時他說沒有大礙,我也就沒放在心上。

    “這些年,我的私人醫生一直都在通過各種方式,替我補充維生素A,關於這方面的病例不多,因此所有人都沒放在心上,包括我自己,但是最近,對比慕容家族的病史,終於得出了結論,這是一種隔代遺傳的隱形疾病,四十歲之後,有百分之七十失明的可能,這也是爲什麼,慕容南川夫妻對我棄之如履。”

    傅慎言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語氣輕描淡寫,又帶着自嘲的意味。

    但我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滋味。

    如果是眼睛的問題,當初傅慎言在視頻電話裏表現出來的異常也就說得通了,只要不是替我試藥,總不至於繼續提心吊膽。

    只是,遺傳失明,錯不在傅慎言,甚至不達百分之百的概率,慕容南川便設計拋棄親生兒子,不顧他的顛沛流離,未免太過冷血。

    似乎一瞬間,慕容天嬌骨子裏散發的高傲都有了解釋。

    作爲妹妹,對失而復得的哥哥毫無尊重體恤,居然是仗着身體裏沒有缺陷的所謂的高貴基因?

    可恥,可笑,可恨!

    傅慎言見我遲遲沒有反應,偏頭看了過來,“怎麼,擔心我?”

    我還是不說話,他頓了頓,便又繼續自說自話,“只是有病發的可能而已,至少上天還給了我三成的機會,就算看不見也無所謂,謹言我已經調回總部,陳毅也越發得力,他們是值得託付的人,況且我只是看不見,腦子還活着,這世上不可抗力衆多,我只相信人定勝天,我傅慎言不會讓你們母子爲此降低......”

    “我在想,”沒給傅慎言說完的機會,我若有所思道,“假如傅氏破產,以我的能力,有沈鈺和莫家幫襯,撫養三個孩子不成問題,就是恐怕要委屈你這個大總裁,以後只能和我們過一些小富即安的平淡日子,嗯,興許還能繼續頂着喫軟飯這頂大帽子......”

    說到這兒,我才意識到有些過於自我,悻悻然擡起頭,卻發現傅慎言正一臉疑惑的盯着我看。

    “你不高興了嗎?”我有些心虛。

    任何正常男人聽到喫軟飯這三個字大概都笑不出來。

    傅慎言聞言皺了皺眉,眼裏的意外又深了幾分,片刻之後,才忽然失笑,“你想包養我?”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開玩笑,愣了一下,隨即才揚起嘴角,小小的得意起來,“是的,開個價?”

    “呵呵......”

    傅慎言就這麼被我逗笑了,他一笑,臉上的陰霾瞬間都散盡,整個人立刻明朗起來。

    我看準機會,抓着他受傷的手在手裏把玩,小聲道,“所以啊,你現在是我的人,我這個人呢,不喜歡自怨自艾滿身負能量的人,你也得學着積極樂觀,不然的話,我可是要炒你魷魚的,讓候選的人補上。”

    傅慎言聞言眼裏多了幾分戲謔,擡手捏起我的下巴人,讓我和他四目相對,“那我豈不是得好好盡責,努力求表現?”

    “嗯哼~”我傲嬌道。

    還沒反應過來,傅慎言便蜻蜓點水似的在我脣上偷了個吻,“這樣如何?”

    表情僵了一秒,臉上才後知後覺的一陣滾燙,抿脣嘴硬,“勉強合格吧,可以上崗,以觀後效!”

    傅慎言的黑眸瞬間柔情似水,伸手將我攬到懷裏,雙手緊緊圈住,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呼吸,才長長的吐了口氣。

    他的諸多顧慮,隨着吐出的無用氣體,也都一併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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