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深微不可察的勾脣笑了笑,從歐陽諾手裏接過孩子。

    大男人沒抱過孩子,動作顯得有些笨拙,但因爲他格外小心,場面看起來也還算溫馨。

    歐陽諾見狀,終於流露出欣慰的笑顏,“我就知道,你會變好的。”

    趁着他們兩個溫馨的時候,我捲起手指頭,用指甲在傅慎言手心颳了一下,等他低頭看我,便張嘴無聲的提示,“炸.藥,逃。”

    傅慎言看懂了我的脣語,卻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眼眸微微眯起,表明他已經上心。

    我這才轉頭去看穆深,發現他看着孩子的眼神,就像看着夢中情人,熱烈又野心勃勃。

    他捏着孩子的小手,似乎能從孩子身上汲取力量似的,眉眼都帶着笑意。

    難道真是我把穆深想的太壞了,或許孩子身上的純潔美好,真能治癒一切也不一定呢?

    然而我的想法纔剛出現,就見穆深躲開了要上前親近的歐陽諾,反手將孩子交給了身邊一個看起來就不好招惹的保鏢,然後幽幽的站了起來,“把孩子帶走。”

    “是。”保鏢恭敬點頭,隨即便抱着孩子朝外走。

    歐陽諾愣了一下,趕忙上前去搶,卻被穆深一把推到,看見她狼狽喫痛的樣子,面上是猙獰的厭惡,“你不是愛我嗎,那就留在這兒,跟我一起死!”

    歐陽諾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大腦空白了片刻,纔不可置信道,“你瘋了穆深!孩子還那麼小,你想把他帶到哪兒去!”

    穆深神情冷漠,無動於衷,“我的孩子,不必外人操心。”

    “你什麼意思......”歐陽諾的聲音變得更小。

    穆深卻直接略過了他的話,挽着上半身,居高臨下的俯視她,“我穆深的孩子,不管到哪裏,都會獲得很好,你應該覺得榮幸,能夠生下一個跟我一樣優秀的孩子。”

    莫名的,腦子裏忽然閃過喬恩曾經的提醒,反社會人格的人,是不會愛任何人的,就算戀愛結婚,爲的,也只是一個能夠完全繼承自己反社會人格的孩子......

    穆深說完,猛地癱坐在椅子上,“任務完成,我也累了,到此爲止吧,今後,就交給下一代了......”

    他不知在幻想什麼場面,整個人彷彿得到了昇華一樣,表情變得滿足快活。

    與此同時,傅慎言忽然高聲道,“逃!”

    聲音還在空中盤旋,我便感覺腳底騰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傅慎言牽着,拼命的往出口處跑。

    身後,穆深詭異的笑聲還在繼續迴盪,“哈哈哈,來不及了,已經晚了傅慎言,這輩子,你終究是輸給了我......”

    淹沒他的聲音的,是鋪天蓋地的爆炸聲。

    我最後的記憶,是傅慎言緊緊的抓着我的手,奔走於此起彼伏的爆炸中,四周流沙泥土漫天飄灑,根本無法辨明方向,終究在躲避其中一處爆炸的時候,誤入另一處炸藥的爆炸範圍,爆炸產生的巨大沖擊波將我們炸飛,傅慎言和我墜入深海。

    口中有腥鹹的味道,是傅慎言的胳膊受了傷,鮮血汩汩而出,而我此時卻突發毒性,整個人完全沒了力氣,他用受傷的手拖着我,另一隻手不斷往岸邊劃。

    可是海浪太大,炸.藥引爆了島上的製藥設備,更大的衝擊不斷從島上向外延伸,傅慎言用盡力氣,我們也沒能靠近岸邊多少。

    察覺到傅慎言受傷的手猛烈地顫了顫,又再次拼命將我抱緊,我打起精神,用最後的力氣,一把將傅慎言推開。

    幾乎是一瞬間,兩米高的海浪撲過來,將我吞噬。

    最後想再看一眼傅慎言的心願,很遺憾,沒能如願。

    ......

    “相關媒體報道,傅氏國際董事長傅慎言近日親自出席洱海國際小學的開學典禮,作爲學生代表發言的六歲男孩被傳與其神似,懷疑是其祕密撫養的兒子傅之安......”

    清醒之前,耳邊迴響着陌生的女聲,像是電視新聞。

    一點點張開眼,刺眼的白讓我有些不適應,又猛地閉上,讓瞳孔適應了一些,才緩緩看清眼前的場景。

    陌生寬敞的病房,外面陽光曬進來,空氣裏有消毒水混雜陽光的味道,很好聞。

    落地窗邊的桌子圍着幾個護士,正在討論剛剛播出的新聞。

    “你們說傅慎言那樣的基因,兒子得長得多好看啊?”

    “聽說那孩子是他前妻生的,現在孩子這麼大了,估計該複合了吧?”

    “什麼呀,人家都有未婚妻了,還提什麼過去啊,好馬不吃回頭草懂不懂?”

    “行了,上班時間聊什麼八卦,趕緊的,到時間換藥了,待會兒小心點,別再像上次一樣冒冒失失的。”

    “這麼緊張幹什麼,她又沒有知覺。”

    “住口,這是一個醫務工作者該說的話嘛,今天不用你了,我來!”

    爭執完,年長的護士便朝牀邊走來,我所看見的畫面,仍是有些模糊的,我並不能看清楚她的長相,只是呆滯的,一動不動的望着人影所在的方向。

    “天吶,你們快來看!”

    “看什麼,難不成還有奇蹟出現嗎?”

    兩個,三個人影當初我眼中的光。

    “真的醒了!是奇蹟!”

    “快去叫醫生!”

    我不太能明白她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只覺得吵鬧疲憊,眨巴了兩下眼皮,便再次陷入昏睡。

    再醒過來,身邊是溫柔低沉的男聲,“小姝,你醒了。”

    喫力的哽咽了一口唾沫,我張開嘴,聲音小的幾乎只有自己能夠聽見,“你在叫我?”

    他眼眸眯了眯,露出微笑,“是,你是沈姝,還記得我嗎?”

    我搖頭,對他沒什麼映像,“不記得了。”

    男人很自然的伸手,在我頭頂輕輕揉了揉,“那就再重新認識一遍,我是你的未婚夫,顧翰。”

    “顧翰?”我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似乎並不陌生。

    看他親近我的時候,彷彿也是水到渠成,那語氣神態,甚至連呼吸都是溫柔的,逆光坐着的身影那麼美好,彷彿全世界都被治癒了。

    腦海中閃過同樣的身影,逆光,微笑,只是多了那麼一絲清冷的氣息。

    大概是我想多了,這樣陽光溫暖的男子,怎麼會從骨子裏透着寒意。

    我微笑,“你好,我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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