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世界層面,總是有那麼多匪夷所思的存在。

    加害者居然冠冕堂皇的扮演起大善人來了。

    “我說的是事實,你不相信也好,當年我們原本的計劃,就是要毀了你這個‘殘次品’再毫無牽掛的離開的,如果不是我心軟了,你早就隨着那場車禍一併消失了,你以爲你還會有機會站在這裏,用勝利者的姿態,審問你的父親我嗎!”

    聽到這句話,傅慎言捏緊的拳頭青筋暴起,不受控制的顫慄。

    原來在慕容南川夫婦心裏,傅慎言不僅是難登大雅之堂的次品,甚至根本不該活下來。

    親情血緣在他們眼裏,不過是流水線上量化的產品,完美的標準下,任何不順意的產品,都只有被銷燬這一個結果。

    那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啊,怎麼才能做到輕鬆說出“應該消失”這樣的字眼。

    傅慎言久久沒有說話,我瞭解他,越是看重的東西,就如同信仰,崩塌瞬間的難過是無法言喻的。

    然而這些在慕容南川眼裏,卻變成了被拿捏和無聲的認同。

    他將目光轉向我,臉上輕鬆的彷彿我們纔是被關在牢籠裏的獵物,“你外婆沈琳風很聰明,知道聯合傅老爺子,撮合你和傅慎言,希望化解傅慎言對穆家的恨,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傅慎言有今天,也是有她一份功勞的。”

    頓了頓,他把手背到身後,閒庭信步的來回踱步,“可惜啊,下等人始終是下等人,拿命守護的東西,被人掉包了都不知道,也不對,不能這麼說,要是沒有那份石油協議文件,我回歸慕容家也不會那麼順利,從這一點上,我也該好好感謝她。”

    “協議早就被你拿走了?”

    若真是這樣,那麼這些年,穆深的執着又是爲了什麼?

    不,我明白了,說完沒多久,一個可怕的念頭猛地衝到腦海。

    慕容南川聞言勾了勾嘴角,露出滿意神色,“能想到這一點,還不算太笨,怎麼樣,知道真相,是不是也想爲我的完美計劃拍手稱快?”

    稱讚?

    爲他拿走協議,將外婆和傅老爺子玩弄於鼓掌間,讓兩位老人不得善終?

    還是爲他故意設計,讓傅家穆家交惡,讓傅慎言一輩子都在仇恨的陰影下不能自已?

    傅慎言是他的至親,無法對這些惡行加以評價,可我不是。

    “所以一開始,你就看穿了穆家的陰謀,不僅如此,還趁着這個機會反將一軍,既拿走了石油開採協議,也利用假死的事,成功脫身,留下一堆爛攤子,任由傅慎言和穆家高家那些豺狼爭鬥,我沒說錯吧?”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

    如果我分析的對,那麼就連我,也變成了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慕容南川聳了聳肩,默認了。

    得到答案,首先闖入心間的是一份釋然,隨後纔是汩汩涌出的震驚和惱怒。

    “是你毀了傅慎言,也毀了穆深,你既知道自己有慕容家的背景,大大方方的拿走協議,穆家等人又能拿你怎麼樣,可你偏偏,就是要傅慎言承受那份莫須有的殺父殺母之仇,讓他整日活在噩夢和內疚裏,你們怎麼忍心?”

    慕容南川一臉無辜的攤開手,“能夠完美的抹殺卑賤的過去,何必要冒險跟那些下等人糾纏?更何況,我只不過是將計就計而已,穆家原本就打算要我們做替死鬼,只不過我聰明,看穿了一些並設計了退路才逃過一劫,他們要我的命,傅慎言是我的兒子,爲我報仇,哪裏不對?”

    我怒了,大聲反駁,“可問題是你現在活生生的站在這兒!你甚至想過要了傅慎言的性命!曾經想要殺了他,毀了他上半生的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裏一口一個兒子叫的親熱。”

    “你這樣的人不止不配做父親,甚至根本不配稱之爲人!”

    慕容南川也不生氣,似笑非笑的揚着嘴角,“我不配,那麼你呢,你覺得你比我高貴?比我更有資格替傅慎言出頭?”

    “至少我不會把他當成一件商品,沒有利用價值就徹底丟棄。”傅慎言的情緒很低,我不敢示弱,恨不能用眼神將面前的男人大卸八塊。

    如果現在有一面鏡子,一定能照出我的表情有多猙獰。

    但我很清楚,爲了守護我愛的男人,這些,都不值得計較。

    然而慕容南川聽到這句話之後,臉上的笑卻更深了,“呵呵”的冷笑聲甚至有些刺耳。

    我自問說的話無愧於心,但不免還是被他的態度成功挑釁,沉着的臉完全沒了笑意,“你笑什麼?”

    慕容南川擡眸看着我,表情收斂了許多,可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還是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女人啊,總是這麼喜歡自我感動,你無私,不算計利用,就幻想對方也跟你一樣?要我告訴你,傅慎言的遺傳性失明,是怎麼控制住,到現在也不復發的......”

    “夠了!”傅慎言忽然出聲打斷了他,似乎並不想面對慕容南川口中的事。

    他擡了擡手,遠處的陳毅便帶着人上前,打開牢門走了進去,將慕容南川架出來。

    門口這時也走進來兩個保鏢,他們擡着一張榆木椅子,徑直走到牢房門口放下,隨後架着慕容南川的人便拿出繩索,將他綁住全身之後,拿出一套特質的鐵器具,包裹了後腦勺的同時,卻將面部完整的袒露出來。

    緊接着,其他的保鏢搬進來一個大型水桶立在椅子後方,從頂部的位置,延伸連接出一根水管,恰好在慕容南川的正上方。

    下一秒,傅慎言走到慕容南川跟前,擡腳踢向椅子腿。

    慕容南川受力朝後倒去,但全身都被捆綁着,動彈不得。

    傅慎言不緊不慢的圍着他走了一圈,走到水管開關的位置,按下了閥門的開關。

    很快,密集連續的水珠從上而下,滴落在慕容南川的額頭,一刻不停。

    心裏猛地一驚,這是,滴水之刑?

    傅慎言走到慕容南川身旁,俯身彎腰,眼神像是淬了冰似的,平靜卻陰冷,“你也嘗一嘗,疼痛在身上,日積月累,分秒煎熬的滋味。”

    說完,擡腳朝我走過來,扶着我就往外走,上臺階之前,又停住了腳步,側目朝身後吩咐,“未來七日不必喂水餵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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