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擡手將我摟在懷裏,“想想看,外面的甜品還是糖分太高,不買了,回家我親自給女兒做。”

    大老遠跑一趟,什麼都沒買到,看樣子傅慎言的目的並不在蛋糕上。

    他搭在我肩上的手用了把力氣,用眼神示意我準備離開。

    慕容瑾像是聽不出傅慎言的言外之意,依舊不遺餘力的攀關係,“大哥是真的疼孩子,那就不耽誤你們了,侄女喜歡喫甜的,改日我親自給她送些去。”

    傅慎言沒有接話,禮貌性的勾了勾脣,便帶着我走出了蛋糕店。

    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你早知道慕容瑾他們會在這裏出現,所以故意帶我過來?”

    “不完全對。”傅慎言點燃了引擎,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淡定的看着前方,“知道他們今天會來,但不確定是什麼時候,能碰上,說明我們還算走運。”

    “既然碰上了,應該弄清楚那個女人的身份的,走的太着急了……”收回視線,低頭撥弄着手指,心裏的焦灼和不安在蠢蠢欲動。

    雖然確認了世界上另一個“我”的存在,打消了不少顧慮,可這也意味着,接下來的日子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不用猜了,就是你想的那個人。”傅慎言忽然蓋棺定論。

    猛地擡頭望着他,愣了幾秒才後知後覺的開口問道,“歐陽諾?真的是她?”

    “你不想?”傅慎言反問道。

    “不是。”我搖了搖頭,解釋道,“只是你我都清楚,那天,歐陽諾所在的位置是整個爆炸點的中心,很難脫身。”

    從前和歐陽諾的私交不錯,知道她尚在人世,自然是開心的,可如今她跟慕容瑾搭上了關係,實在叫我不知以何種心態面對。

    慕容瑾這三個字就像一種瘟疫,在無人知曉的時間空間裏,將那些維護我和傅慎言的人全都腐蝕控制。

    顧翰也曾經說過,爲了我,他纔會跟慕容瑾做交易,做慕容瑾手下的傀儡,而在沾染上慕容瑾開始,他就徹底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我不介意歐陽諾怪我們夫婦見死不救,只擔心慕容瑾毀了她本來的面目。

    “但你忘了,她同時也是一個母親。”傅慎言淡淡說道,“穆深自以爲控制了所有人,但真的面對生死的時候,所有的都在逃,歐陽諾被丟下,也就有了生還的可能,我猜測,她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或許也是逃避不及時不得已的結果。”

    “所以歐陽諾毀容了?”

    傅慎言的話,讓我腦子裏大概有了一個事情的完整經過。

    穆深的人在爆炸前丟下歐陽諾,她有了生的機會,正在爲了孩子活下去,和陪着心愛的男人一同死去之間,她猶豫了。

    到最後關頭,歐陽諾選擇了孩子,可也錯失了最好的逃生時間,最終被炸傷,不知什麼原因被慕容瑾的人救起,最後甚至站在了同一陣線,成了世界上另一個“我”。

    解釋起來很合理,但有一點原因尚且不明。

    歐陽諾爲什麼要針對我們。

    我記得在島上見到歐陽諾的時候就很意外,她一直活得很清醒,就算懷了穆深的孩子,也沒透露給任何人,顯然是做好了獨自將孩子撫養長大的準備的。

    “當初你是怎麼說服歐陽諾,讓她上島的?”從剛纔的反應也看得出來,比起我,歐陽諾懟傅慎言的敵意更大。

    傅慎言是個生意人,說服歐陽諾的時候一定許諾了某些條件,我猜測,或許是因爲那些承諾沒有兌現,歐陽諾才因此記恨上。

    傅慎言自嘲的牽了牽嘴角,“又被你猜到了,現在變得這麼聰明,以後在你面前,一點祕密都藏不住了。”

    “你少打岔,說正經的,畢竟爆炸之後你失憶了,會不會因爲這個,所以答應給人家的還沒有給?”如果真是這樣,那就真是我們虧欠了歐陽諾。

    傅慎言把另一隻手也搭到方向盤上,坐直了身子靠向身後的真皮座椅,目光微微,“我答應她,會保住穆深的性命。”

    這——

    表情僵在臉上,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傅慎言的意思是不會傷害穆深,可誰也沒料到,穆深一心求死。

    對於不可能做到的事紅口白牙的給了承諾,和開空頭支票沒有區別。

    可我們都很清楚,穆深的死實在不能算在傅慎言頭上,歐陽諾也不是完全不講道理的瘋婆子,真會爲了這件事走火入魔,巴不得傅慎言給穆深償命?

    傅慎言接下來的話,解開了我所有的疑惑。

    “還有那個孩子。”傅慎言說道,“我調查過,現在歐陽諾和慕容瑾身邊,都沒有相當年紀的男孩子,應該是在爆炸之後失散了。”

    這樣一來,所有事情都說得通了。

    歐陽諾信任傅慎言,所以纔會帶着孩子上島,原本只是渴望用親情喚起穆深最後的良知,可最後卻成了母子失散的悲劇。

    穆深的死是意外,不能怪任何人,可歐陽諾毀容,丟了孩子,差點連命也撿不回來,傅慎言脫不了干係,用法律的層面來講,間接犯罪也是犯罪。

    回想起當初,爲了孩子,我寧可自己做人質,罔顧傅慎言和沈鈺的好言相勸和諸多安排,完全沒有理智可講。

    最愛的男人死了,至親的血脈下落不明,就連臉也被改成了別人的,接二連三的打擊,足以逆轉一個人的性格,將心裏的怨恨無限放大。

    心裏衆多滋味不斷翻涌,如果傅慎言是神明,就能算無遺策,提前將炸彈解除,可他不是。

    這大概就是穆深想看到的,即便人死了,卻依舊讓我們的生活裏籠罩着一層陰影,而我們甚至不能爲此辯解什麼。

    嘆了口氣,讓傅慎言先開車,“回家吧。”

    停在這也不能改變什麼,該來的躲不掉。

    一路上我都在想,要怎麼才能補償歐陽諾受到的傷害。

    當時那個孩子尚且在襁褓中,被穆深的手下帶走,應該還活在這世上。

    但是如果連慕容瑾都沒能找到,我們時隔六年再去搜尋,還期待有什麼意外收穫嗎?

    化解仇恨的唯一途徑就這樣變成了一條死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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