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斷絃揮了揮手，一旁的捕快們連忙退下。張伯公揹着手跟在他的身後。
許子遠這才發現到今日有些不同，複雜的目光不禁向着門外站着的二人望去。
而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並無紙筆墨硯，難道今日審訊不用記錄？帶着疑問的眼光忍不住又望向了張伯公。
他顯然在尚書省款款而談的時候見過張伯公。
然而回想起那個時候的自己是多麼的意氣風發，現在自己的下場就有多麼的倒黴。
一旁的姜斷絃率先坐下開口說道：“我們不是來審你的，不用記錄。坐吧。”
許子遠點了點頭默默地在他的對面坐下了。
六扇門的規矩，問官不說，罪官是不能問對方身份的，許子遠只能望着姜斷絃，在心裏猜着此人是誰。
而姜斷絃一眼便從他眼裏看到了心裏，表情平和地說道：“我叫姜斷絃，現在是大理寺六扇門的總捕頭。你可以叫我姜執事。”
儘管早已能猜測出對方的身上一定不亞於旁邊的尚書令，但是一聽到是六扇門總捕頭之後。許子遠這波瀾一驚還是非同小可，立刻站起了，跪了下去：“罪員許子遠拜見姜大人。”
姜斷絃坦然的就受了這一拜，待他拜完後，便緩緩地說道：“請起，坐吧。”
許子遠再站起後就沒有進來時那般平靜了，尚書令、六扇門總執事都來到了。他坐下後臉上立刻涌出了激動：“朝局敗壞，已成痼疾；蒼生之苦，實難名狀！二位大人知否？我主皇上知否？”
‘這傢伙果然是一個純書生。’姜斷絃想到張伯公事前對自己所說的話，整個人的表情都顯得有些無奈了。
怎麼天下間能有這樣的人，他現在只要一想起來遠在浙蘇道的王天壽都不禁有一些的敬佩。
要知道後者今年連三十歲都沒有，都天天的和這樣的傢伙打交道，不但不落下風反而還把對方給逼迫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樣的自身實力強大，且辦事效率高的年輕人，在加上妻子其身後的武道背景。他不升官誰升官。
姜斷絃和張伯公二人對望了一眼。也不答他，反而是反問道：“何爲知？何爲不知？”
許子遠一怔，剛纔還激動的面容立刻顯出了失望。
姜斷絃的表情仍然十分平和，非常不像是外界所傳聞的那般，是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反而是一幅文雅學究一般的表情，開始和他談論起了聖人的語言：“聖人云，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是知也。我今天來就是想問一些你知道的事。知道的你就回答我，不知道的你就說不知道。”
許子遠哪怕是在不滿，也不敢忘記這些日子經歷過的毒打。姜斷絃此刻哪怕是表現的在和善，自己也不敢掉以輕心，要知道他可是六扇門的第一高手啊！
於是許子遠只好答道：“大人請問。”
姜斷絃緩緩的問道：“浙蘇道改稻爲桑的事情，是你一手操辦的嗎？”
許子遠聞言沉吟了許久。才表情複雜的點了點頭說道：“回大人的話，是罪員去做的。”
“沒有。”許子遠說道。
姜斷絃望着許子遠的眼睛，要從他眼睛裏看出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過了一會，似乎是確定了一般。姜斷絃點了點頭繼續問道：“你到浙蘇道沒幾天，就像是沒了心氣一般。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許子遠聞言突然警醒了，隨後他立刻想起了一個人，想起了自己在浙蘇道時王天壽那極爲譏諷的表情。他定在那裏，眼前的姜斷絃慫了，隨後，面前的姜斷絃居然又慢慢幻成了王天壽……
姜斷絃望見他的目光有些心虛了，緊接着說道：“我今天到這兒見你，爲了救你。有什麼就說什麼，全都說了，你就沒事。”
“說吧。說了我們也好給你消減罪名。”張伯公此刻依然不緊不慢地說道：“就你犯的罪，搞不好
姜斷絃坐在一旁接着說道：“無論是浙蘇總督。還是大理寺的六扇門、尚書省這都不是事了，現在都不能護短了，該查的要查，該辦的要辦！”
“你知道我剛纔說得是什麼意思吧？”
許子遠臉上的苦笑逐漸濃厚了起來。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屬下明白。屬下明白……”
——
浙蘇一道，此次在胡汝欽的率領之後，一舉摧毀了魔教妖人在這一道兩州之地的所有重要的巢穴，胡汝欽接着抓住戰機正在部署下面幾次戰役，力圖一舉肅清在浙蘇道內的一切邪道勢力。
此時正是忙裏偷閒的時光。
胡汝欽凝視着王天壽，而王天壽也目視着他，一時間二人沉默，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過了好久。胡汝欽才緩緩的開口說道：“難怪葉家的大小姐會選擇嫁給你。”
“總督大人。”王天壽挖了挖耳朵吊着眼皮一幅沒有睡醒的表情說道：“請你老人家少拿我結婚的事情說話。是個正常人都討厭這種疑似是自己喫軟飯的話。”
雖然說王天壽也理解不能夠深挖鄭、何二人背後的傢伙。但是，這並不代表着你胡汝欽和相國大人站在一起。他王天壽要理解。
胡汝欽聞言只得苦笑。他怎麼能不知道面前這個小心眼心裏想的是什麼。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抗拒相國人。只有自己，真的是不能做出來這種小人的行徑來。
他也是有他自己的苦衷啊。
“既然總督大人不願意開口。那麼屬下就開口問一句話吧。”王天壽緩緩的說道：“鄭、何二人需要以正典刑。總督大人是怎麼看得？”
胡汝欽豈能不知道王天壽話裏的暗意。這是王天壽在向自己……不。正確的說是在向自己的恩師相國攤牌。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下之理也。這些事情王大人作爲六扇門的總捕頭，應該是比我知道的清楚。”胡汝欽微微嘆息說道：“他們活不了了。依法處置就行了。王大人用不着再用這種語氣說話了。”
“哦。”王天壽聽到了這話站起了身衝着胡汝欽十分敷衍的抱了抱拳說道：“既然如此。屬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