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裏一片譁然。
首先在這種場合公開承認自己的短板就有些反常，通常情況下大家寧可打腫臉充胖子，方同倒好，一上來就承認自己不行。
現在胡遙和田子聰解決了他的後顧之憂，方同卻依然堅持要做素人綜藝，純粹就是擡槓了。
黃文瀚輕咳了一聲，會議室裏立刻安靜下來。
“方同，能說說你的理由嗎？你是覺得糖豆傳媒現在不適宜上明星綜藝嗎？”
還是大老闆會挖坑，一句話就把方同放到胡遙的對立面去了。如果方同是這個意思，就意味着他認爲胡遙剛纔洋洋灑灑的一大篇都只是看上去很美。
胡遙的臉一下子變了色。
“也不是……”方同儘量斟酌語氣，“明星綜藝一般來說製作體量比較大，尤其是有大咖參與，基本都會評到A級甚至S級項目，現在公司在三個視頻平臺各有一檔C級項目，一下子從C級跳到A級或者S級跨度比較大。”
田子聰立即反駁道：“誰願意一直做C級項目？以前我們是沒辦法，現在有了藝人資源還不盡快把項目等級提上去？黃總談下星雲娛樂，不就是爲了讓我們擁有A級和S級藝人的資源嗎？”
方同搖搖頭，說道：“平臺項目的評級不完全是根據藝人來定的，A級項目除了要有A級藝人之外，還會要求製作公司具備A級項目的能力。市場上掌握A級藝人資源的公司不止我們一家，卻未必都能拿到A級項目。藝人資源很好證明，拿合同說話就行，製作能力卻不太好證明。平臺要扶持一個A級項目要投入大量資金和資源，他們通常會比較謹慎。”
黃文瀚和彭東祥同時認同地點點頭。
方同看了胡遙一眼，接着說道：“我們的製作能力有待證明，跟平臺的談判週期也許會比較長。所以我是想在胡總監的基礎上做個備選方案，素人綜藝項目小佔了靈活的優勢，爭取先給公司拿下B級資質，好給胡總監的A級項目提前鋪鋪路。”
說完方同總算鬆了一口氣，他已經盡了最大可能不去刺激胡遙，把話說得相當委婉。
不過大家都聽明白他的意思，雄心壯志只是糖豆傳媒單方面的一廂情願，平臺憑什麼相信你可以製作A級的項目？藝人很重要但也只是資源，每年頂流明星參演的大爛片可不在少數。
所以，從C級一下子提升到A級或者S級跨度太大，步子大了難免會跌跤，可從C級提升到B級卻沒那麼誇張，平臺也許會給個機會。
經過方同一解釋大家覺得也很有道理，而且他擺出一副甘當綠葉的姿態，把自己的項目當成公司的備選方案，態度相當謙讓。
黃文瀚挑動起鮎魚效應的內部競爭，兩個製作總監卻相當有意思，一個主動開口配合協調藝人，一個甘當綠葉來鋪路，有來有往，競爭得甚是和平。
“不錯！不錯！”黃文瀚哈哈大笑，“就照這麼辦。”
彭東祥臉上也終於露出欣慰的表情，孫福瑞和胡遙則是臉色有點沮喪，黃文瀚並沒有否定他們，但有了方同的對比，胡遙的思路就顯得有些比較想當然。
散會的時候，連從不參與業務的行政副總汪卿都走過來拍了拍方同的肩膀。
不過也有人不太滿意。
田子聰和劉浩端着水杯路過的時候就不經意地聊了起來，方同覺得他們是有心說給自己聽。
“哎呀，方總監要做素人綜藝，我這個藝人總監可就輕鬆了，以後多了不少喝茶的時間。”
“可不是，我那些商務客戶都吵着要上A級項目，沒有項目我怎麼出業績？”
方同才懶得搭理他們，他們再怎麼難搞也沒有胡遙難搞，於是裝作沒聽見夾起筆記本就溜回辦公室去了。
反正他已經盡力了，至於胡遙怎麼想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
回到辦公室，方同收斂起心神打了幾個老同事的電話，看看有沒有可能挖過來。項目要開始啓動了，先要把團隊配備好。
偶爾擡頭看看外面，胡遙正在辦公室裏穿來穿去，他今天穿了一件修身的小襯衣，顏色很搶眼，在辦公室裏盡顯“妖嬈”。
既然黃總定了把他的項目計劃加進發佈會，這兩天就有他忙了。距離發佈會還有一天，從起草文案到後期製作工作量不小。
“叮！”手機響了一下。
方同拿起來一看，是蘇漁發來一條消息。
“表現不錯！”
方同愣住了，媽的，蘇漁到底有幾個“密探”？這纔多大功夫竟然已經有人跟她通風報信了。
他正在愣神的時候，外面有人敲門，一個淡紫色的身影探身進來。
是胡遙……他來幹什麼？
“方同，有時間嗎？”
“有事？”
“沒事，聊聊。”
胡遙也不見外，拉開方同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就要坐下。
方同纔不願意跟他在這個密閉的“金魚缸”裏獨處呢，倒不是對他有什麼偏見，主要是老於的危言聳聽太過嚇人。
“好啊！”方同突然熱情起來，起身拿起桌上的杯子，“我剛好去泡杯咖啡，咱們去茶水間吧，那兒寬敞。”
胡遙也沒多想，跟着方同來到茶水間。
茶水間是個公共區域，擺着幾張小圓桌，時不時人來人往經過。
坐定之後，胡遙先扯了幾句皓娛的八卦，之後突然問道：“方同，你真要做素人綜藝？”
“嗯！”
“你考慮得的確比較周祥。”
“嗨，我瞎扯的。”方同故意扭頭看了一下四周小聲說道，“其實我主要是對藝人沒把握，單說這個理由顯得我能力不足，再扯個高大上的理由虛虛實實放在一起，他們也搞不清楚，還以爲我謙虛呢。”
胡遙有些意外：“真的假的？”
“你又不是沒跟平臺接觸過，他們其實彈性很大，關鍵是看遊說能力，你沒問題。”方同連捧帶哄生怕胡遙不信。
“這我倒是知道，平臺那邊並不絕對，聊對路了就行。”胡遙悠悠地說道，手裏翹着一根手指圍着杯口畫圈。
方同心裏樂開了花，可又不敢表現出來，胡遙能這麼想最好。
可胡遙話鋒一轉：“不過……你的素人節目的確會比我的明星綜藝先落地。”
方同張着嘴巴半天沒說得出話。
這也要比？他已經認慫主動選擇小節目，胡遙卻還要計較兩個部門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