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實和劉娥開過無數個項目的評估會，對參會成員的喜好肯定多少有所瞭解，既然他們上次在電話裏挺看好這個項目，應該至少有7、8成的機會。
方同週末在家之所以患得患失，擔心的其實是第二關。
一般情況下具體執行部門按照流程完成的工作，領導的確不方便貿然干涉，畢竟領導也要遵守公司流程。平臺之所以制定嚴格的流程規範，就是怕某個主管領導一拍腦門。
可情況微妙在這個既成事實“既成”了多久？如果是一個月領導肯定推翻不了，哪怕是一個星期也會有難度，但方同領先的機會只有半天，這就很難說了。
上週製作一部的同事們又是熬夜加班、又是集體演戲，當然是爲了力壓二部這個競爭對手，現在連方同都說沒有把握，大家心裏更緊張了。
“方總監，那怎麼辦？”肖梅有點不甘心地問。
“等！”方同只說了一個字。
辦公室裏的氣氛頓時壓抑起來，在情況不明朗的情況下等待是最煎熬的。方同也希望如果能贏是最好，當然他不會把希望全部寄託在這上面。
可看到同事們有些沮喪，方同也於心不忍，於是衝製作二部的方向努了一下嘴。
“你們慌什麼？看看對面，他們有穩贏的樣子嗎？”
大家偷偷擡頭觀察了一下，製作二部的氛圍也比較古怪。那邊的人很安靜，完全不像平時投入工作的忙碌狀態，時不時地彼此對視一眼，似乎也處於極度焦躁之中。
胡遙捧着水杯在辦公室門前踱來踱去，手機攥在手裏彷彿是個手雷，時不時瞟兩眼生怕漏掉什麼來電或者信息，可一旦手機有動靜又緊張起來。不巧碰到推銷電話或者垃圾短信，胡遙的情緒立即狂躁得想打人。
此刻也許是他最“爺們”的時候，頭髮顯然沒有來得及打理，不像平時一絲不苟的精緻服帖，甚至早上都忘了刮鬍子，下巴上露出一片青色的鬍渣。
活生生把一個精緻的妖嬈男逼成了一個糙老爺們。
不用說，他們也在等。
這下有意思了，偌大的製作部辦公室裏誰也沒有心思工作，卻又都守在辦公室，除了偶爾喝水和翻看網頁的聲音，沒有人願意說話。
不光是方同在觀察製作二部，製作二部的人也在觀察他們。
宛如一部驚險刺激諜戰劇，在平靜的表面下其實暗流洶涌。
人一緊張就容易口渴，何況閒着沒事總得找點事做，於是大家起身倒水的頻率明顯提高，茶水間里人來人往卻沒有往日的嬉鬧。
方同其實倒不太緊張了，但早上騎車過來出了一身汗，補充水分也是必要的。他拿着杯子晃到茶水間的時候，竟然跟胡遙不期而遇。
胡遙冷眼偷偷打量着他，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什麼痕跡，自己臉上又刻意緊繃着，不想暴露己方的信息。
這次胡遙再也沒有心思找方同聊聊了，在情況未明之前甚至故意躲着方同，倒完水假裝沒看見方同轉身就往回走。
方同頓時有點惡作劇的衝動，這一招當然是向胡遙學來的。他本來已經走到走廊，又轉身折返回去擋在了胡遙的前面。
“胡總監，聊聊？”
胡遙愣了一下，竟然有些不耐煩地撇了撇嘴說：“結果還沒出來，現在有什麼好聊的？”
胡遙眼睛一翻想了想，似乎覺得方同的話不無道理，於是端着杯子在茶水間門外的小圓桌旁坐下來，方同也跟着坐在小圓桌的另一側。
兩個總監並排坐着，一起看着兩個部門彼此虎視眈眈的同事們。
同事們也在看他們，好奇這個時候兩個總監會聊些什麼？
卓一航、徐銘和肖梅湊到了一起，三人小聲嘀咕着。
“我看是胡總監比較緊張，同哥反而有點無所謂的樣子。”徐銘說道。
卓一航反駁說：“同哥怎麼可能無所謂，我覺得他就是有把握，只是不想讓我們高興得太早而已。”
“對對對！”肖梅也跟着說，“方總監好像一點也不着急，早上來公司的時候我看他不緊不慢。哪像我們心裏裝不住事？我昨晚連覺都沒睡好。”
一提到睡覺，卓一航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誰不是呢？”
方同說是聊聊，卻坐下悠閒地喝着咖啡始終沒開口，還是胡遙繃不住先起了個頭。
“方同，你說今天最後誰會是那個炫耀的人？”胡遙又一次試探。
結果方同想都沒想就說：“還用問嗎？”
胡遙頓時緊張地瞪大眼睛。
“當然是你！”方同故意買了個關子，然後不厚道地笑了。
對於這個答案胡遙自然不滿意，嘖了一聲說道：“你自己說要聊聊，說話怎麼這麼沒有誠意？”
“什麼算有誠意？”方同無奈地攤攤手，“難道我說我贏定了，你就能滿意？”
胡遙真的緊張起來：“真的？你憑什麼這麼篤定？”
“誰篤定了，我說你贏定了你又不相信。”
“爲什麼？”胡遙的品味還真是獨特，偏要讓對手來給自己增強信心。
“這不是很明顯嗎？我找的是平臺總監級的負責人，在糖豆總監也許還算個人物，平臺的總監一抓一大把，都算不上核心層。你就不一樣，有鄭公子出面，起碼對接的是平臺事業部的老大。我估計還不止如此……”
方同看了胡遙一眼，果然在他眼神裏看出一些內容。
胡遙也有意試探方同到底對自己一方瞭解多少，於是順着方同的話問道；“不止什麼？”
“以鄭公子這麼好面子的性格，估計找到事業部老大都不甘心。你們應該會先找平臺副總裁級別的領導出面打個招呼，然後再去跟事業部老大對接。這樣算是雙保險。”
“然後呢？”胡遙沒有否認，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然後？”方同輕笑了一聲，“還有什麼好然後的？你找了大佬，我找的是小兵，勝負不是很明顯了嗎？”
“可是你畢竟比我們提前了，別以爲我不知道週五那天你們就是在演戲，我收到消息，其實週五凌晨你就把方案發給平臺了。”
方同沒有否認，搖搖頭說道：“那又怎麼樣？可惜緊接着是週末，評估會還不是要今天上午纔開，嚴格來講我就比你提前了半天。”
胡遙點頭確認這個事實，但依舊懷疑地盯着方同。
“那你還在等什麼？”
方同無奈地笑了笑：“當然是等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