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同並沒有理會他，眼睛盯着桌上的爆米花出神，一擡手打斷了大家的追問，彷彿各種想法正在腦子裏盤旋一樣，只等撥開迷霧的那一刻。
大家都收起聲音靜靜地等着他，生怕打擾到方同的思路。
良久之後，方同突然眼睛一亮。
“皓娛的預告片裏是不是有我們最新設計的好幾個橋段？”方同突然問道。
“對呀，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抄襲。”徐銘憤憤不平道。
方同點點頭道：“我記得當時我們爲了趕時間，大家是各自分頭設計，最後由我彙總再發給酷魚。後來小漁有事，我離開公司了好幾天，也沒來得及把彙總的節目流程發給你們。所以你們手裏到目前爲止也沒有完整的節目流程。是不是這樣？”
“同哥，有什麼問題嗎？”肖梅問道。
方同擡起頭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慎重地說道：“我再確認一遍，你們有沒有把節目流程發給其他任何人看過？”
“絕對沒有！同哥，節目籌備期的規矩我們又不是不知道，怎麼能幹這種事情？”徐銘說道。
方同緩緩地點點頭，他也知道節目流程應該不是從糖豆流傳出去的。
費雯和石修是皓娛以前的老同事，方同對他們的瞭解比較深，知道他們對皓娛的意見甚至比自己都大。
金章睿是老於介紹的人，卓一航、徐銘和肖梅是糖豆的老人，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方同的直覺上覺得他們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如果不是從我們內部流傳出去的，那隻能是酷魚那邊的問題。”方同緩緩地說道。
卓一航聽完大跌眼鏡，說道：“同哥，這不是……廢話嘛，連我們都在各大平臺發展各種熟人關係，何況是皓娛這種在三大平臺深耕多年的行業老大。”
方同笑着搖搖頭，說道：“什麼是熟人關係？比如酷魚的殷實就算我們的熟人，讓她幫忙加快流程沒問題，或者透露一些無關緊要的內部消息也有可能。可如果我讓她幫忙把其他公司正在進行的項目資料發給我，你們猜她會給嗎？”
“殷總監……”肖梅像是在回憶對殷實的印象，想了一會兒說道，“她肯定不會給。殷總監看起來挺職業，不像是那種無所不爲的人。”
方同點點頭說道：“不光是殷實不會給，絕大部分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給。在一個公司內部職位太低的人掌握不了關鍵資料，而能夠掌握關鍵資料的都是做到一定位置的人，他們應該知道分寸，誰會拿自己的事業和飯碗開玩笑？除非是特殊情況。”
“什麼特殊情況？”
方同咬着手指，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麼，緩緩說道：“我現在還不能確定，所以今晚你們需要連夜把第二期的節目流程寫出來。”
“第二期的流程已經寫完了，昨晚不是發給你了嗎？”肖梅說道。
“再改一改，改出五個不同的版本出來，要整體上看上去一模一樣，但其中設計一個精彩的關鍵橋段彼此各不相同。”
“同哥，你這是要釣魚？”卓一航驚訝地問道。
方同笑笑說：“我現在也不確定，先試試看。關鍵還要看酷魚願不願意配合。”
酷魚之所以猶豫，是因爲被橙子視頻搶了先機，不管原因是什麼，在公衆眼裏只會認定酷魚抄襲或者跟風，所以他們在糾結這個項目還要不要繼續進行下去。
在競爭比較激烈的行業內，競爭對手之間的相互打探幾乎每天都在發生，只不過惡劣程度大小不同而已。
這次對於酷魚來說是吃了個啞巴虧，或許內部也會排查泄密問題，但一定不會是最優先的事情。這個時候去幫他們抓內鬼，除了在名義上給糖豆和方同一個清白，顯然不會對大局有任何改變。
“方同，我也聽說了律師函的事。”一直沒說話的胡遙突然插話道，“我估計無論是酷魚還是糖豆，沒幾個人信那玩意兒，其實你別太在意。”
原來大家以爲方同是在想辦法證明自己不是從皓娛帶出來的方案。
方同也沒有多解釋，只顧滿腦子想着自己的思路。
“你們相信我，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這的確是個值得試試的辦法。”最後方同匆匆站起身揮揮手說道，“今天就到這兒吧。晚上辛苦大家加加班，最好能在明天一早發給我。”
大家本來也沒想唱歌，純粹是被方同拉過來換換腦子的。沒想到方同唱完歌居然真的想出一個辦法來，只是大家對此有些疑惑，怎麼都覺得意義不大。
既然方同這麼說了，大家也沒法對，反正第二期的節目流程是現成的，只是修改其中一小部分並不是太難的事情。
KTV之行就這樣匆匆結束了，出門的時候大家三三兩兩地嘀咕着。
“找出內鬼也改變不了大局吧？”
“我覺得寧可搶時間趕趕節目進度都比這個有希望。”
……
倒是負責督促流程的肖梅一個勁地叮囑大家。
“不管有用沒用，先把流程方案發給方總監再說，說不定他真的有什麼辦法呢。”
回去的路上是蘇漁開的車，方同還是低着頭想心思。
蘇漁也不奇怪，以前方同每次在做出決定之前都是這副模樣，彷彿是在腦子裏進行沙盤推演一樣。
過了好久，方同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想好了？”
方同點點頭：“差不多了，把握不大，但值得試試。”
“要不要我明天幫你約約酷魚的徐總？”
方同笑笑說：“你能幫我約一下是最好，我跟徐總只見過一次，這個節骨眼上約他未必能約到。”
“你覺得徐總能幫你抓內鬼嗎？”
方同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你覺得徐總上次是因爲看重這檔小節目，才幫忙現場辦公推進項目的嗎？”
蘇漁撇撇嘴說道：“徐總是酷魚的第二號人物，他纔不會對這麼小的B級節目感興趣呢。”
方同點頭道：“對！上次是因爲符合了徐總提出的跨部門業務聯動的戰略，所以他纔會積極參與。一檔小節目的成敗根本就不是他這個級別應該考慮的事情。”
“所以呢？”
“所以我當然要跟徐總聊聊跳出節目以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