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然摸了摸她的頭髮，“你這點小屁孩，知道什麼是男朋友嗎？”
“當然知道了，我已經十五歲了。”小女孩不高興的反駁。
“好好好，你已經長大了，是大姑娘了。”
“所以，施老師，你就告訴我嘛，你談戀愛了嗎？剛纔是不是男朋友找你？”小女孩一臉八卦地盯着她。
“不是，是一個大傻妞發來的。”
“那你爲什麼笑呀？”
“笑她傻唄！”
看蘇小琬整天這樣神經兮兮的，施然想，她纔不要戀愛呢！
整個下午，蘇小琬都處於無比亢奮的狀態，不時地瞅瞅時間，期望時間可以過得快一些，想到明天就可以見到周黎光，她渾身的每個細胞都鮮活了起來，嘴角總是不受控制地往上揚，連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地變了，溫柔恬靜了許多。
以前的她，總覺得周黎光遙不可及，可如今，兩人之間有了明日之約，這讓她覺得，周黎光好像就在她的身邊，在她的周圍，她走路、說話、呼吸時，都就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連白月都發現了她的異常，不由得問她：“小琬，你怎麼了？有什麼高興的事嗎？”
她怕被人窺探了她的祕密，使勁晃着腦袋，大聲說着：“哪有？沒有！”
“沒有就沒有，你激動什麼？”
“媽，我去房間看書了。”
不能再和母親在一起了，要不然她快要繃不住了。
蘇小琬跑到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按着自己“砰砰”亂跳的心臟，坐在牀上失神：明天見到周黎光，她要說什麼呢？該怎麼說呢？
“周醫生，你好！我來拿藥！”
好像有點太公事公辦了。
“周醫生，你好！我來了！
他們之間好像還沒熟稔到這種程度。
……
糾結、躊躇、左右爲難，拿不定主意……這讓蘇小琬想到了那句歌詞：“爲了這次相聚，我連見面時的呼吸都曾反覆練習。”
整個晚上，蘇小琬如同關在籠子裏雀兒，煩躁不安，聒噪不停。
“施然，你說我見了他怎麼說？”
“施然，我穿白裙子合適嗎？會不會太正式了？”
“施然，我明天是扎辮子還是散着頭皮，還是扎丸子頭？”
“施然，你覺得我明天幾點去合適？”
“施然，我明天不會還見不到他吧？”
“施然……”
每一個問題，她都問了好幾遍，一開始，施然還耐心地回覆她，後來，她發現，無論她說什麼，她總會問出新的問題，所以，她乾脆保持沉默。
“施然，你說句話嗎？”
施然用被子矇住腦袋，嗡聲嗡氣地說：“蘇小琬，如果你不想明天頂着兩個黑眼圈去見周醫生的話，我奉勸你趕緊躺下睡覺吧！”
“呃？”蘇小琬看了眼時間，“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怎麼這麼晚了？”
躺在牀上，還是睡不着，偷偷拿出手機，給周黎光發微信：“周醫生，晚安！我們明天見！”
眼看微信發送出去，蘇小琬感覺自己的臉熱得可以烤紅薯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呼出一口長氣，一想到明天，她要見到周黎光，又沒出息地緊張起來。
整個晚上，蘇小琬睡得極不踏實，感覺自己一直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不停地看手機，怕會睡過頭。
有時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會一下子驚醒：真的要見到他了嗎？見到他要怎麼做呢？
然後似乎被針紮了一般，腦袋立即變得清醒了，腦海裏反覆設想着各種不同的版本。
想着想着，又漸漸進入了夢鄉，夢中的她，去了醫院，見到了周黎光，可他根本就不認識她。
她着急傷心，想跟他說話，卻怎麼也張不開口。
後面有病人在不停地催她，她急得掉下了眼淚。
蘇小琬醒來的時候，還沉浸在夢中的悲傷情緒之中，大睜着一雙眼睛躺在牀上失神。
施然洗漱回來，拍了拍她的臉頰：“蘇小琬，你今天不是要去醫院嗎？還不快起來，在這兒發什麼呆？”
施然的一句話，讓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一骨碌坐起來，“施然，幾點了？現在幾點了？”
“七點鐘！”
“啊啊啊，怎麼這麼晚了？”
施然一把拽住正往外走的蘇小琬：“你急什麼？醫院八點半才上班，你還有足夠的時間。”
“啊？是嗎？”蘇小琬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髮，“我怕會來不及。”
“也是！”
蘇小琬原本急躁躁的心情稍稍放鬆了些。
簡單喫過早餐後，蘇小琬跟在施然身後，不停地嘟囔着：“施然，你可不可以陪我去醫院？”
“我今天有課！”
“請假，請假不可以嗎？”
“不可以，我跟人家都說好了。”
“可是……可是，我……我害怕！”
施然回頭戳了戳她的腦殼，“蘇小琬，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慫？”
“我……我就是有點緊張。”
施然拿過她的包，背到她身上，“蘇小琬，想想就要見到你的男神了，你應該高興纔對，你緊張個屁呀！”
“施然……”
施然把她推出了家門，“蘇小琬，向着你的幸福出發吧！衝鴨！”
說完，向她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還沒等蘇小琬反應過來，她已經孤零零地站在了樓道里，回頭拍着房間，喊道：“施然，施然！你先幫我開開門。”
沒人應她。
蘇小琬拽了拽自己的揹包帶子，挺了挺胸膛，大步向前走去，該來的總會來的，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一想到，等會兒她就可以見到周黎光了，她的小心臟總是會沒來由得怦怦亂跳，心裏像被滴入了一滴蜜，甜絲絲的沁入了整個心田。
走到路上，街景似乎也被踱上了一層金光閃閃的外衣，比平日裏顯得可愛多了，她哼着小曲，慢慢走着。
天氣照舊是炎熱的，都說“冷在三九，熱在中伏。”今天正好是中伏的第一天，太陽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街上行人稀少，出行的人們無不行色匆匆，躲避着毒辣的太陽。
蘇小琬站在路邊等公交車，順手掏出手機給周黎光發微信：“周醫生，我已經出門了，一會兒醫院見。”後面加了一個開心的表情包。
儘管蘇小琬打着遮陽傘，手裏拿着一把小扇子不停地扇着風，可熱浪一陣陣襲來，沒多久，額頭上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她小心地拿紙巾擦掉，出門前，她抹了一層粉底，順便擦了腮紅，這樣下去，妝非花了不可，她可不想變成一隻花臉貓。
加快了扇扇子的動作，公交車還沒望到影子，她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爲了早點見到周黎光，奢侈一次吧！
鑽進出租車裏，蘇小琬感覺呼吸順暢了許多，這樣的天氣出門，實在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司機大哥好似比平常更顯暴躁，一路上車子開得飛快，沒多久，車子就停在了醫院門口。
蘇小琬下車，望着“寧城人民醫院”那幾個大字，腿沒來由得顫了一下，心臟跳得很快，莫名有種想逃的衝動。
她站在路邊，深吸一口氣，邁步向前走去。
早上的醫院，人流攢動，到處都是排隊的人們，聲音嘈雜，偶有救護車的聲音傳來，然後就會看到一羣飛速跑動的醫護人員，說句實話，醫院的氛圍讓人感覺壓抑，人一進到這裏，情緒就會莫名低落。
蘇小琬找到掛號的窗口排隊，即使她很早就出了門，可前面依舊排起了長龍似的隊伍。
她耐心地排在隊伍裏，順便給周黎光發微信：“周醫生，我已經到醫院了，一會兒去哪個診室找你？”
這次倒是很快，周黎光給她回覆了微信：五號樓八樓四診室。
蘇小琬給他回覆：好的，周醫生。並且加了一個“一會見”的表情包。
隊伍慢慢地向前挪動着，等到蘇小琬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然後又是漫長地等電梯時間，腿都站麻了，電梯纔好不容易晃晃悠悠地來了。
電梯裏依舊是人擠人，蘇小琬把自己使勁縮在一個角落裏，生怕被人弄髒了她的白裙子，這時的她有點後悔穿這件衣服出門了，尤其是到醫院這種地方。
坐在診室門口，等着被叫號的時候，蘇小琬覺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待宰的魚，忐忑不安、焦灼難耐，希望時間可以快一點，又希望可以慢一點。
等待的過程總是最難捱的，雖然醫院裏開着中央空調，可她的手心裏全都冒出了汗珠，一會兒就要見到他了，一想到這，她的心裏就會涌起一種異樣的情愫，期待、興奮又夾雜着緊張、害怕，渾身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根汗毛，都處於前所未有的狀態，她的人生還從未像此刻般惶恐。
護士叫到她的時候，蘇小琬好似是過電了一般，所有的神經末梢都聚攏在了一起，感官比任何時候都要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