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爲是他工作忙的緣故，倒是也沒放在心上。
寧城的冬天大張旗鼓地來了的時候，蘇小琬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施然這才放下心來，這天週末，施然陪蘇小琬窩在她的家裏。
因爲有王阿姨在，施然也不需要進廚房了，兩人蹲在客廳裏聊天。
彼時，蘇小琬正在劃拉着手機，不知在看什麼。
施然問她的話，她總是心不在焉地搪塞過去，施然只認爲她是在忙工作。
其實蘇小琬正在看寧城醫院的公衆號，上次住院以後，因爲網上交費的緣故，她關注了寧城醫院的公衆號。
公衆號每隔一週就會推送一些新的文章。
最近一篇，就是關於心胸外科的，上週他們收治了一位重症患者，文章大篇幅寫了他們醫生怎樣救死扶傷，從死神手中搶回了患者的生命。
整篇文章多次提到了周黎光，他正是這位患者的主治醫生。醫院對他高超的醫術進行了大肆宣揚。
蘇小琬盯着這個名字，他在寧城，他一直在這裏。
其實蘇小琬知道他一直在這裏，醫院的公衆號每週都會發布最新一期醫生門診表。
蘇小琬特地留意過心胸外科的時間，周黎光每週三固定時間看門診。
後來，竟漸漸養成了習慣，每次醫院的公衆號發佈了文章，她都會點開看一看，直到找到那個熟悉的名字爲止。
蘇小琬對自己這種行爲表示非常不恥，可每次還是忍不住要去看兩眼。
看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她也說不上自己是什麼感覺，他在這裏，在離他僅僅不到五公里的地方，兩人離得這麼近，不像以前，隔着萬水千山，這樣想着的時候，蘇小琬覺得心裏好像踏實了許多。
可又一想到，隔着這麼近的距離，他卻再也沒有出現過，她的心裏又不可扼制的難過。
對於自己這種糾結的情緒，蘇小琬通常是咬牙切齒。
今天這個時刻，又是她鄙視痛恨自己的時候。
施然望着她一臉複雜的表情，忍不住問道：“小琬，出什麼事了嗎？”
“施然，那位吉醫生到底是不是寧城醫院的，我問過護士，她們怎麼都不認識。”
“呃？”施然被她問得明顯一愣，“他……他是寧城醫院的呀！不過，現在……現在退休了。”
“噢，是這樣。”
“好端端的你怎麼問起他了？”
“沒事，忽然想起來。”
施然坐到蘇小琬身邊，肯定地說道：“蘇小琬，你有心事。”
“瞎說，我能有什麼心事？”
蘇小琬從沙發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望着窗外，說道：“施然，喫過飯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好。”
只要蘇小琬能夠開心，她想去哪裏，施然都願意陪着她。
等到施然坐在嘈雜的酒吧時，對自己剛纔的想法產生了深深的悔意。
兩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出現在了酒吧裏，自是吸引了很多的目光，不停地有同樣年輕的男人過來搭訕。
蘇小琬只顧埋頭喝酒，施然忙着勸她，男人們只好無趣得走了。
何況她胃病剛好，酒精的刺激對她的胃明顯不利。
可施然勸不住她，她握着酒杯，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睛望着施然，“我喝一口，只喝一口就行了。”
“不行，蘇小琬，你已經醉了。”
“我沒有……沒醉，我真的沒醉。”
蘇小琬不相信自己醉了，醉了的她腦袋不會這麼清醒，清醒地想起周黎光的樣子，他臉上的每一個細節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蘇小琬，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我們回去。”
施然拉着蘇小琬的胳膊，可她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施然根本拉不動她。
最後，施然沒辦法，打電話叫來了施宇，兩人一起終於把蘇小琬帶回了家。
蘇小琬的酒品比以前也好多了，喝醉的她不再大喊大叫，只是嘴巴里不停地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麼。
施然把她放到牀上，她聽到她說：“周黎光，你……你怎麼這麼狠心？”
施然的心就無端地沉了沉，她坐在她的牀邊，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道：“小琬，你忘了他吧！忘了他好不好？”
不論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周黎光都不是她的良人。
蘇小琬翻一個身，嘴巴里繼續嘟囔着：“周黎光，你最好……最好永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施然找來乾淨的毛巾，給她擦臉。
蘇小琬忽然拉住她的手，說道：“我……我本來打算……打算原諒你了，可你爲什麼……爲什麼又消失了。”
說出口的每一個字在酒精的浸潤下都卑微得如同空氣中的塵埃。
要不是她喝醉了，施然真想敲開她的腦袋，看看周黎光到底是給她下了什麼迷幻藥。
當年，周黎光那麼殘忍地拋棄了她，傷害了她，她居然這麼輕易地就原諒了他。
愛，到底是什麼？
令蘇小琬拋卻了自尊，在周黎光面前毫無尊嚴可言，這樣的愛，不要也罷！
施然不敢睡着，整個晚上都在照顧着蘇小琬，一直到快凌晨的時候，蘇小琬終於不再囈語，睡得踏實了許多。
早上起牀的時候，蘇小琬摁着自己的胃，小臉蒼白，躲閃着施然的目光。
施然拉過她的手，急切地問道：“是不是胃又疼了？”
蘇小琬搖了搖腦袋，可她額頭上的冷汗還是暴露了她。
施然找過她的衣服穿到她的身上，“趕緊起來去醫院。”
“我……我不去醫院。”
“蘇小琬，你是不是逼我打你。”
施然感覺自己要被她折磨瘋了，自從周黎光出現以後，這丫頭再次魔怔了般。
胃的絞痛感越來越甚，蘇小琬的臉色越發變得蒼白。
施然連拖帶拉地終於把她送進了醫院，診冶她的還是那位何醫生。
何醫生眼鏡後一雙銳利的眼睛望着蘇小琬，問道：“小姑娘，最近是不是喫什麼刺激性的食物了？”
“沒……沒有。”
施然在旁邊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醫生，她昨晚喝酒了，所以，今天早上纔會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