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謀她之年 >第29章 嚇瘋了她(二)
    敬舒失魂落魄地收回視線,她這一晚上都處於驚嚇狀態,雖然極力恢復淡定的神情,但依然有些魂不守舍。

    回到市區,她被拎去了醫院,敬舒才發現自己雙臂被鐵籠刮出了凌亂的傷口,她的臉沒什麼大問題,當醫生給她做完消毒處理,看着手臂上纏繞的紗布,她方纔從巨大的驚嚇中清醒過來,她說,“謝謝”。

    宋司璞竟然會去島上找她,還會陪她來醫院。

    她木然跟着他上了車,解釋說,“我本來在會所做護理,上廁所的間隙,被人威脅至那個海島上,你現在該相信我了,我跟紀臨江之間根本沒有什麼,他記恨我竊取紀氏商業機密,報警後沒有證據抓我,所以私下報復我!”

    宋司璞沒言語。

    敬舒轉臉看向他,“你怎麼來的這麼及時?”

    坐在副駕上的楊助理遞給她一個手機,敬舒拿過手機看了眼,身體瑟抖了一下,有人給宋司璞發了一段視頻,視頻裏她正被人踩着背揪着頭髮按壓在沙灘上,篝火肆虐在一旁,那是段無聲視頻,充滿挑釁和暴力,視頻裏的施暴者是背影,只有她露出了臉。

    紀臨江是故意引宋司璞去的麼?

    臉上粘稠溼滑,她下意識摸了一把臉,滿臉的涕淚和沙子,她才發現自己似乎在紀臨江面前嚇得涕淚橫流,小便失禁了。

    褲子溼了一大片,敬舒忽然難堪起來,下意識加緊雙腿靠左側車門坐着,滿腔混沌的屈辱、委屈和不堪最終沉澱爲自我治癒的壁壘,她佯裝堅強的挺直背脊,安慰自己,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沒有結束的遊戲,她是戲中的演員,僅此而已。

    宋司璞叼着煙坐在後排,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白色的煙霧瀰漫在密閉的空間裏,他手中銀色翻蓋打火機發出有節奏的“啪嗒”聲。

    沉默蔓延了半路,他沉吟,“紀臨江這個人……”

    敬舒看着玻璃上宋司璞精緻朦朧的臉和她狼狽的面容相交映,窗外的燈火掩映,如同過山車般的心境,她拿出紙巾輕輕擦着臉。

    “很危險。”宋司璞滅了煙,“離他越遠越好。”

    “晚了,我已經被紀氏盯上了。”敬舒面無表情,用衛生紙擦去臉上的沙子,才發現臉部有挫傷,“不是你讓我招惹他的麼?不是你讓我幫你竊取紀氏商業機密的麼!現在你告訴我不要招惹他!是誰又當又立呢?”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宋司璞微怒迫聲。

    “我不知道。”敬舒攥緊了手中的衛生紙,轉臉看他,“是你推我入火坑的!說幫我擺平的是你!說幫我處理的是你!結果呢?我被人綁架!被人報復!你什麼都做不了!你連你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連自己愛人都保護不了,你……”

    似是自尊受到了折辱,宋司璞目光犀凜。

    敬舒猛然止住了冒犯不妥的話語,她在羞惱什麼呢?又在指望什麼呢?指望宋司璞能夠像紀臨江那般爲她託底麼?那種扭轉乾坤,力挽狂瀾的保護宋司璞根本做不到!他沒有這個能耐!從小養尊處優的貴公子,研修畢業便被老爺子以磨練爲由調去運營宋氏龐大的慈善基金,常年根植於慈善事業,在敬舒看來,這更像是一種密不透風的保護,讓他遠離權力漩渦的中心,免於被迫害算計。三年前老爺子身體出了問題,才緊急將他調回集團中心任職,苦心孤詣幫他鋪路造勢,但無論如何都繞不開宋二爺這個硬茬子。

    狂妄自大的貴公子有爺爺罩着的時候無法無天!順風順水!等爺爺一走,他分分鐘完蛋!

    敬舒沉下心頭那口氣,扭頭看向窗外,“抱歉。”

    宋司璞臉色微微鐵青,一言不發盯着她。

    這一路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宋司璞沉默冰冷,敬舒那番話透着對他的蔑視,似是特瞧不起他,認定他自以爲是的無能。

    這話裏的意思宋司璞自然是明瞭的,敬舒驚訝於他的平靜,剎那間不知道他是怒了還是認了。宋二爺迫害宋老爺子的事情,敬舒不可能告訴宋司璞,宋家是她的仇家,宋司璞是她的仇人,她沒必要幫助仇人。

    她樂的見宋氏自相殘殺,最好宋司璞被宋二爺除了,她喜聞樂見!

    出於保護,宋司璞把她送回了兩人共同的居所。

    回到家,宋司璞將西裝外套隨手掛在衣架上,若無其事地去沖澡,隨後一言不發的走進臥室休息,並反鎖了門。

    敬舒心裏犯嘀咕,宋司璞這是什麼反應?這是兩人相識以來,第一次發生爭吵,她曾經總逆來順受的攀附他,他也盡最大程度逢場作戲。

    經歷了這麼多事,兩人似乎在一次又一次變故中本相畢露,她無法趨炎附勢曖昧勾引,他也沒有耐心陪她逢場作戲,於是爭鋒相對。

    她證實了她這張臉對他的重要性,所以不再害怕“失去”他。

    他在歷經生死之後,被這張臉牽制,所以適度遷就她。

    彷彿突破了陌生的防線,直抵兩人性情的本相。

    敬舒簡單擦洗了身體,去了客房休息,冰火兩重的夜晚,窗外大雨滂沱,傷口隱隱作痛,敬舒仍然有些驚魂未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滿腦子都是海島上驚險殘忍的場面,如同夢魘糾纏縈繞不去。

    淚水怎麼擦都擦不乾淨,像是決堤的江河無法抑制,她現在是跟紀臨江和解了?還是決裂了呢?紀臨江的怒意消退了麼?他現在對她是什麼態度呢?他沒有揭穿她的真實身份,沒有追究她竊取商業機密的法律責任,這是不是意味着他原諒了她?

    何況他是正當商人,應該不會一怒之下犯下無可挽回的罪行,畢竟他有一種神奇的社交能力,夜夜笙歌,卻從未傳出過負面言論,她的出現,雖然給他創造了生意場上最大的污點。但這樣一個人,真的會一怒之下毀了她嗎?

    答案是不會。

    事情已經發生了,既然無法挽回,那就及時止損,從她身上把他的投資和損失全部撈回,這纔是精明商人的思維模式。

    今晚發生的一切,他應該只是怒極懲罰她,嚇唬她,以最慘烈的方式警告她,並試探她這段時間以來的收穫和成效,同時用這種方式在宋司璞面前跟她撇清關係,讓她能更加博取宋司璞的信任。

    而敬舒贈與他的那份U盤會成爲紀氏挽回損失至關重要的砝碼,也是敬舒有底氣重新跟他談判的緣由。

    敬舒幾乎認定紀臨江今夜只是嚇唬她罷了,畢竟他沒有報警抓她,或許整個紀氏都不知道是她竊取了商業機密,但紀臨江是知道的,他保持了沉默。

    一切都是迷惑人的假象。

    敬舒將今天發生的一切捋順,她拍了拍臉,控制好情緒,於黑暗中坐起身,給紀臨江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響了許久之後,接聽了。

    敬舒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握緊手機,“這張手機卡不能用來跟你聯繫了,宋司璞態度不明朗。”她故作淡定得低聲,“以後跟你聯繫,要更加偷偷摸摸了。”

    很難得,這凌晨的夜裏,紀臨江居然在睡覺,他的聲音有朦朧的倦意,低沉而又溫柔,“偷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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