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謀她之年 >第82章 禍害
    敬舒仰頭看着他,她知道瞞不住了,這一輪輪的衝擊,一波又一波的破綻,一次比一次強烈的試探,撞擊着她的鎧甲,終於出現了裂紋,那層窗戶紙輕輕一戳就能捅破,可就差一個合適的人來戳,就差一句肯定的說辭,差一個能驗明她身份的鐵的證據,便能將這具軀殼裏的閔敬舒揪出來。

    宋司璞心如明鏡。

    他在原地凝默地站了許久,緩緩回身注視她。

    敬舒瞬間被他冰凍三尺的目光凍住了,她輕輕瑟抖,手掌下按着一塊化妝棉,她下意識抓起化妝棉擦去額角的血漬,想要扶着牆壁站起身。

    宋司璞什麼也沒有說,他奪走了她的手機,一把將她從地上扯了起來,往外帶去。

    敬舒踉蹌跟隨,彷彿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迴歸公衆視野之前,化妝師慌忙替她補了補妝,給她換了一個空氣劉海兒遮住額角的紅腫,宋司璞若無其事,帶着她回到婚禮現場,安撫了人們心中的不安,他不會讓這場婚禮有失,任何損害宋氏聲譽的事情,都不能出現。

    當敬舒挽着宋司璞微笑出現時,那些無端揣測全都不攻自破,虛驚一場。

    她像是沒事人陪他周旋在企業家之間,除了臉上全無血色外,毫無異處,儘管她不曉得等待她的將是什麼,可在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她身份之前,她都要垂死掙扎一番。

    一場盛大的豪門婚宴,完美拉開帷幕,又完美落幕。

    宋司璞全程沒有讓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期間,閔老夫人在拘禁地用水果刀戳傷了一個保鏢逃離,本是抓了回來,卻在回來的路上被人劫走,驚動了宋司璞,宋司璞將懸賞金額提高至七位數,一個字,“追!”

    除此之外,這場婚禮,堪稱豪門盛婚的典範。

    兩人對外做足了恩愛的戲碼,萬衆矚目的新婚之夜,宋司璞西裝革履攬着敬舒走進婚房,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彷彿關掉了公衆的眼光,像是撕下了僞善的面具,兩人周身的氣壓瞬間降了下來,滴水成冰。

    敬舒下意識拉開與他的距離,轉身看着他,“我知道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再相信我,明天我會去警局接受調查,下午我會去醫院做身份鑑定,這個新婚之夜,起碼讓我們安安穩穩度過,樓下都是記者,門外也有蹲守的媒體,你也不想被拍到什麼暴力血腥的畫面吧。”

    敬舒知道,宋司璞曾經她驗過血,測過發,做過一切檢查,都證明她不是閔敬舒,就算此時此刻,宋司璞幾乎確定她就是閔敬舒,但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不會對她下手。

    她需要爲自己爭取時間。

    宋司璞忍而不發,“你敢去?”

    “我敢。”

    宋司璞鬆了鬆領口,徑直來到櫃檯前,給自己倒了杯酒,他並不看她,“紀小姐,撒謊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他喝了口酒,如刀的灼傷感劃過咽喉,他看向她,“就像曾經的閔家,閔老夫人今天被人劫走了,說明她有同夥,看來圖財害命之事,閔家是團伙作案了。”

    他戲虐勾脣,“閔家敗的不虧,死的不虧,舉頭三尺有神靈,因果自有報應。”

    敬舒的臉微微一白,他這番不知悔改的話彷彿在她心上捅了把刀子,疼痛的怒氣從胸腔裏蔓延,“是了,舉頭三尺有神靈,因果自有報應。”

    宋司璞的忍耐已經到達了臨界點,“是,我不介意用世界上最惡毒的言語去形容閔敬舒。”

    敬舒定定望着他,隨後轉身上了樓。

    回到房間,她背靠在門後,一直吊在心頭的那口氣散去了,強忍的淚水終於掉了下來,畜生,禽獸,殺人不眨眼的儈子手,喫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混蛋!

    她將宋司璞祖宗十八代都咒罵了一遍,猶自不解恨,無時無刻都想抄把刀跟他拼了,她不斷的深呼吸,將眼淚逼回眼眶,她不能讓誠叔白白犧牲。

    誠叔……

    她明明給他辦了一張冒名頂替的身份證,他爲什麼要帶原身份證,又爲什麼把身份證隨身攜帶?他一早就料到婚禮會出什麼事情,所以提前留了一手?爲了保護她?他就這麼自我犧牲了?

    猶記得幼時爸爸生意繁忙,十天半個月不在家是常事,都是誠叔充當着監護人的身份照顧着哥哥妹妹和她,一個人帶三個娃,懷裏夾着兩個,肩頭騎着一個。他見證了閔氏的崛起和興衰,見證了她的愛情花落和花開,這樣一個人……爲了她自投羅網了……誠叔終是將一生都交給了閔家。

    她捂着臉靠着門緩緩滑下地,無聲的哭泣。

    滔天的恨意翻涌在胸腔裏,閔家僅剩的一個陪在她身邊的人,就這樣沒了。

    斷臂求生。

    敬舒睜開憤恨的雙眼,她要讓那些壞事做盡的惡人,都血債血償。

    手機被宋司璞收走,房間裏沒有通訊設備,她沒辦法與外界取得聯繫,她幾乎將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了紀臨江身上。

    次日一早,她陪同宋司璞一起去警局,在停車場等宋司璞的車時,小翁擦肩而過的剎那,遞給她塗抹傷口的藥膏,“這是你最初錄入新身份時所用的指紋。”

    敬舒接過藥膏的那一刻,手指下摸到一塊柔滑制樣的仿真皮,她飛快將東西握在手中。

    小翁快步走開。

    宋司璞的車緩緩駛過她身邊停下,敬舒坐在副駕駛,若無其事的樣子,她在去警局前,將超薄的仿真皮紋戴在十個指頭上,薄薄的一層,十分熨帖,不用鑷子細細撥動,全然看不出來。

    然而宋司璞似乎並不想她去警局驗證身份,他的車停在警局門口,點燃一根菸,眉頭皺的死緊。

    敬舒知道宋司璞不想讓她落在警方手裏,儘管他口口聲聲要將她送進監獄,可他未必現在會這麼做,因爲那份關於他犯罪證據的協議,還在她的手上,一旦這份協議落在警方手裏,被曝光以後,很是麻煩,他矛盾且焦慮。

    敬舒說,“你放心,我不會是閔敬舒,你帶我去。”她語氣堅決,“如果我是她,也不敢放下這種狠話。”

    宋司璞挑眉,“你確定?”

    敬舒說,“如果確認了我不是閔敬舒,咱倆領證?”

    宋司璞說,“誰給你的膽子。”

    敬舒說,“總要做一些讓你相信的事情,我不是,就不是。”

    她一意孤行,非做不可。

    敬舒接受警局最基本的信息驗證,指紋身份確認,警員簡單的聞訊一番,瞭解情況後,便放她離開。

    她又在宋司璞的注視下,前往醫院抽血檢測,最終結果證明,她仍然不是閔敬舒。

    敬舒看着宋司璞鐵青的臉,“我真不知道那個人是閔家的人,你給了我閔氏的別墅,我掛了招聘啓事,他就來應聘,對所有的工作輕車熟路,工資開的又低,所以我就用他了。”

    “不相信?”敬舒說,“那咱們換家醫院。”

    敬舒這一天幾乎將海港市的三甲醫院全都跑了一遍,用鐵的“事實”像宋司璞證明,她不是閔敬舒。

    宋司璞隱忍,“希望你永遠維持好這張麪皮,否則一旦揭下來,你會發現,人,有時候不一定是人。”

    敬舒說,“宋總應該比我更理解這句話。”她伸出手,“我的手機?”

    楊助理將手機還給她。

    敬舒握緊手機,她手機裏所有關於紀臨江的信息都是定期刪除,宋司璞不會在這部手機裏發現蛛絲馬跡,“宋總,該領證了,你想佔有這張臉,又限制了我的感情自由,沒有證,我便不算宋氏女主人。”

    敬舒如願以償,她將兩人的結婚證曬在社交賬號上,暫時解除了自己的危機,她給小翁打電話,恨聲,“把陸嬈不是蔡家親生女兒的事情泄露給蔡老爺子!”

    陸嬈斷掉她一條臂膀,她便卸掉她的錦繡榮華!

    留着她也只是個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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