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沿着崎嶇複雜的走廊往上走,徐童坐在棺材上,斜眼看向土肥圓。
越發覺得這老東西的手段悶損。
嗯……值得學習。
土肥圓笑盈盈道:“貧道壽命不多,想要幫助這位有緣人,就只能行此偏激之法。”
按照土肥圓的說法,張海生修的是一身純正道家功法,道家玄門自古都是天地正統。
入門難,精進更難,學至深處難上加難。
張海生年紀輕輕,就已經入道,可謂是天下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但僅僅如此,還幫不上土肥圓。
若是換個時候,土肥圓或許還有耐心去等,循序漸進幫他突破桎梏。
只是如今,他已經活不了多久,這個辦法雖然偏激,但若是闖過去了,對張海生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什麼??
闖不過去,破了身子怎麼辦??
呵呵,還能怎麼辦,給他封個紅包唄。
有緣人都被玩壞了,那你還能指望土肥圓給他負責麼??
怕是到時候土肥圓乾脆往棺材裏一躺,徹底躺平了。
“話說,你究竟還能活多久??”
徐童看向土肥圓,毫不避諱地詢問道,雖然命眼奇門看不出土肥圓的運氣,但徐童總覺得這老傢伙面色紅潤,氣息悠長,比現實中那些喜歡熬夜的年輕人都好。
“嗯!世子這是在關心貧道??”
“不,是怕你死在這裏,還要訛我的棺材。”
土肥圓聞言大笑:“放心,貧道這身子骨,還能再撐兩個月!”
兩人說話的工夫,已然是來到了鬼市中心摩天樓。
與其說是樓,不如說是一棟奇怪的拼接產物。
至少三種風格的建築,在各種繩索的捆綁下,拼接一座危房。
更詭異旳是,這棟樓的每一處地方都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樣,當衆人隨着棺材踩着碎裂的木板,來到大門前時。
腳下的石板緩緩升起,帶着徐童一行人直奔向高樓頂端。
這個過程並沒有那麼地迅速,相反速度很慢,沿途中衆人會嗅到一股腐爛的臭味。
而徐童等人嗅到的那股臭味的來源,卻不是來自這些惡鬼。
而是這座樓梯外的牆壁,如果仔細看的話,不難發現,在樓體的縫隙中,夾雜的一些人體的器官遺骸,如眼睛、耳朵、嘴巴、手臂等等。
這些零散的器官,還都是活的。
不!應該說,這棟樓,就是活的,亦或者說是和殭屍一樣的活死人。
“嘔!!”
聶海棠看着牆壁的器官,不禁感到有些噁心。
好在一旁趙鵬卻是及時用自己身體擋住聶海棠的視線:“別去看這棟怪樓,看看遠處就行。”
“古大人,洛陽神都,聖人之居,爲什麼能有此這樣的東西存在,難道是渾天監不管麼??”
徐童這時候向古裴元問出心中疑惑。
“管啊,這不是下旨召開地藏法會麼,你要說這東西,世間萬物一陰一陽,既是存在,自有道理,若是強行去填毀,只怕是得不償失。”
“也對!”
就在兩人說話的工夫,石階自動往上升,只見樓層的走廊邊緣上,幾個長相古怪的兒童正好奇張望着。
這些孩子的肚子非常大,鼓鼓的像是一個西瓜一樣,穿戴着破舊的麻衣,瞪大眼睛看着徐童等人乘坐着石板上緩緩靠近後,紛紛張開嘴巴,露出血盤大口。
似是在乞討,向徐童等人索要喫的。
這些都是喫觀音土脹死的餓鬼,死後就成了這個模樣。
也是摩天樓最下層的清潔工,平日裏靠着喫上面丟下來的垃圾爲生。
而這魔天樓,一共十八層,越是往上,越是豪華,越是往下,越是惡劣。
伴隨着石階不斷攀升。
這時候一行神情木然的婦人出現在徐童等人面前,這些婦人躲藏在樓層間的縫隙中。
看到徐童等人的身影,有幾個大膽的婦人試着走上前,撩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的身子。
或許這是她們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
鬼不會被餓死,它們在陽間得不到足夠的陰氣逐漸消逝。
但不代表他們不會感到飢餓,也會有自己的慾望,當這些慾望無法得到滿足的時候,它們就會無比地痛苦。
而在鬼市,雖然不會因爲陰氣不足而逐漸消亡,但無錢無勢過得甚至比活人還要糟糕。
這些沒錢沒勢的遊魂野鬼,就被收容在這座摩天樓裏,只有等每年盂蘭盆時,纔會得到鬼市主人的一些恩賞。
“噁心!”
聶海棠看到這些女鬼,退去身上的衣服,像是貨物一樣站在那裏時,不禁滿臉嫌棄地轉過頭去。
即便是鬼也應該有所尊嚴纔對,難道它們連廉恥都忘記了麼??
大丫聞言回頭看了一眼聶海棠,冷笑道:“你只是命比她們好而已,盛世美人萬兩金,亂世美人一斗米,如果你的命和她們一樣,你也未必比它們好到那裏去!”
“你!!”
聶海棠聞言杏眼怒視向大丫,不服氣的冷聲反駁道:“你一個妖怪懂得了什麼!!”
作爲古裴元的弟子,聶海棠天賦絕佳,早早就入宗師境,自然是能看出來依附在純一郎身上的大丫是個狐狸精。
“我!”
大丫回眸審視在聶海棠身上,嘴角揚起幾分不屑:“論年齡我做你奶奶都夠了,亂世是什麼樣你真的知道麼??
你沒見過,我可見過。
本就是國難之際,又遇上災荒之年,浮屍千里時這些女人能做什麼??
男人爲了一口飯,能把老婆孩子都賣進妓院。
爲了讓自己孩子喫一口肉,她們只能去拿自己的清白去換。
在那個時代,人人都活得很艱難,你只是比她們幸運一點,生在盛世強國的時代而已。”
大丫字字如刀,針針見血,令聶海棠一時啞口無言,目光回頭看向這些樓道間裏的女人。
一雙雙無助的眼神望向她時,竟是讓聶海棠從內心深處生出一種恐懼和壓抑感,深深地刺疼着她柔弱的心口。
思索片刻,聶海棠從腰間的荷包裏取出一錠銀子,拿在手上掂量片刻,索性將手上的荷包直接丟給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