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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沖收回視線,看向地上嘴角淌血、眼中含淚的女孩兒。

    九難確實夠狠,阿珂現在不僅受傷,還被點中穴道,完全成了一個超大號拖油瓶。

    救她又耽擱時間,不管吧,不僅有背自己的良心,還沒法得知九難的下落。

    管也麻煩、不管又不行,完全就是讓人左右爲難。

    不過事態緊急,也容不得再多猶豫,他將阿珂拎到火堆旁,就準備開始解穴。

    事急從權,陳沖也沒準備尊重她的意見,但還是提醒道:“阿珂是吧?我現在開始給你解穴,別說我佔你便宜啊,你也知道你師傅點的什麼位置。”

    說罷,他也不不管少女的反應,將真氣凝在指尖,順着對方玉堂、庫房、陽綱三處穴位,依次將真氣渡了過去。

    一瞬間,阿珂就像沒了骨頭,爛泥般癱軟在地。

    不哭、不惱、不叫、不怒、不說話。

    少女呆呆盯着天空,眼中一點神采全無,幾乎就是活死人。

    見她這幅樣子,陳沖有些不樂意了——這都什麼時候了,我哪有時間在這兒和你玩傷感,還有人等着我去救呢!

    不過他也不蠢,這時候如果陰陽怪氣,估計這姑娘就沒了。

    陳沖腦中閃過幾個念頭,立即有了主意,於是安慰道:“阿珂姑娘,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不過說實話你也沒必要這樣,即便你和師傅鬧掰了,不還有爹孃嗎?”

    聽到“爹孃”兩個字,阿珂身軀微微一動,似乎恢復了一點人氣。

    見自己的話似乎有效,陳沖繼續滿口胡謅:“如果你不是李自成的女兒,我覺得你師傅挺過分的。但其實並不是這樣,你師傅的爹是崇禎皇帝,你爹起義把她爹逼死了,所以你和你師傅,本來就是仇人。你恨她完全沒必要,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阿珂一動不動,任由淚水從眼角流下,她低聲喃喃道:“我師父養了我十幾年,十幾年朝夕相對,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男人同情的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節哀順變......哦不是,你想開點。”

    隨即又說道:“其實你要這樣想,你師傅收你做徒弟,一開始就沒安什麼好心,而且你們師徒本就是仇人,不管她對你做什麼,是不是都很正常的事?再說了,你回憶一下,她養你這麼多年,除了武功沒怎麼教你,也沒有想方設法折磨你吧?

    說實話,她沒在你小時候把你賣進妓院,還費心把你養大,又教你練武功,我覺得她已經很不錯了。”

    阿珂微微一愣,隨即緩緩點頭,感覺似乎是這麼個道理。

    看到少女眼中恢復了靈動,陳沖暗暗鬆了口氣,又悄悄添了一把火:“再說了,你長這麼大,也沒見過你爹孃,難道你不想見見你親生父母嗎?”

    父母......

    阿珂眼中亮起渴望的光芒,片刻後光芒又黯淡了下去。

    她失落的說道:“師傅武功那麼高,想必她把我抱走的時候,早把他們殺了吧......”

    “不能夠!”

    陳沖連忙否定:“我覺得他們都沒死,不然你師父把你養這麼大幹嘛?還不是要讓他們嚐嚐骨肉分離的滋味,你想想,如果你師傅只想殺人報仇,何苦把你帶走養大?”

    阿珂沉默片刻,忽然開口說道:“陳、陳大哥,謝謝你開導我。”

    男人悄悄擦了擦額頭冷汗,乾笑道:“妹子你太客氣了,咱們無仇無怨的,幫你就是幫自己嘛......”

    少女點點頭,低聲道:“陳大哥,師傅這次帶我們進京,本來預備刺殺蟎清狗皇帝,還有那個鰲拜。後來我們聽人說,皇帝和鰲拜都死了,師傅特別高興,她抓那個姑娘,可能、可能是想殺了、殺了祭拜他爹爹。”

    阿珂擡起頭看了男人一眼,見陳沖沒有反應,怯怯的說:“對不起、陳大哥,我不知道師傅爹埋在什麼地方。”

    陳沖搖了搖頭:“妹子,我不怪你。”

    他坐到火堆邊,開始思索九難的去處。

    九難到底會去什麼地方?

    他對歷史所知不深,只記得崇禎皇帝自盡後,李自成命人安葬,最後卻是由民間籌錢,將他和一個妃子葬在一處。

    後來滿清入關,爲了緩和矛盾,再次下令修繕那個皇陵,但崇禎葬的地方並沒有變,依舊是那妃子的陵寢。

    正常來說,祭拜亡人當然要去陵墓,不過《鹿鼎記》原着說的則不一樣。

    九難在少林寺抓了韋小寶,兩人從河南趕回京城,是在煤山老歪脖子樹祭拜崇禎。

    如此算來,九難若要去祭拜,也只有崇禎埋骨之處和身死之處可選。

    想到這裏,他忽然問道:“妹子,你們什麼時候到京城的?這幾天又在什麼地方落腳?”

    阿珂回道:“是三天前到的,住在城北厚載門外的火神廟,那廟祝見師傅是比丘尼,也就沒爲難我們。”

    “厚載門火神廟......”

    京城城門很多,陳沖回憶半天,也不記得這個門,不過明清交替時,許多門的名字改了這倒也是正常。

    不過從城北這一點,加上“厚載門”來猜測,估計就是後世所說的地安門。

    陳沖沉吟道:“地安門進去不遠就是煤山,住在店門外,這麼說她祭拜的地方,多半就是崇禎自縊之處。”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泥土,他看了看天上月亮,確定了西北方的位置。

    從鰲拜家出來以後,他和建寧先是往南,後來又遇到九難。

    一路追着九難狂奔,兩人沒有改過方向,出城是直接翻城東城牆。

    此所在的位置,離煤山的距離反倒不如離東郊皇陵近。

    收回視線,陳沖轉身衝少女招招手:“妹子,起來吧!”

    阿珂愣了愣:“陳大哥,怎麼了?”

    “去找你師傅啊!”

    陳沖嘆氣道:“不把她找到,到時候我老婆沒了,那你怎麼辦?”

    少女似是想到了什麼,忽然漲紅了臉:“陳大哥,你一個人去吧!我師父騎馬腳程本就快,帶着我會被拖累......”

    “咴聿聿——”

    忽然出現的馬嘶,將阿珂的聲音壓了下來。

    陳沖拍拍身旁駿馬的脖子,冷哼一聲:“你師傅有馬,我又不是沒有,而且我敢保證,我這匹馬絕對比你師傅的馬快!”

    看着眼前的駿馬,少女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記得剛纔,明明什麼都沒有來着......

    怎麼就這憑空出現了呢?

    這是什麼?

    剪紙爲馬、撒豆成兵?

    阿珂慢慢走上前,摸了摸馬兒的鬃毛,那熟悉的觸感告訴她,這確實不是幻覺。

    看着依舊有些懵圈的少女,陳沖問道:“妹子,你現在沒別的事吧?”

    “別的事麼,我倒是沒有......”

    陳沖翻身上馬,隨後不容拒絕的伸出手掌:“上來!”

    遲疑着將手交給陳沖,阿珂只覺身子一輕,便坐到了男人身後。

    “啪!”

    只聽一聲清脆的鞭響,健馬甩開四蹄子,向西北方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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