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人在諸天:賞善罰惡 >第57章 金盆洗手
    陳沖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既然已經下定決心,當然會全力以赴。

    於是,在隨後幾個時辰裏,他就將所有精力都投入了音律學習中,連運功療傷都暫且放下了。

    當然,這也有他清楚運功療傷,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的緣故。

    與其浪費精神做無用功,還不如把時間用來向曲洋請教。

    學習古琴的門檻極高,左、右手指法、雙手指法加一起,差不多就有一千三百餘種。

    如果再算上各種表述音色、速度、節奏的符號,需要記憶的內容就已經接近兩千種。

    可若想學會讀譜、寫譜,非得將近兩千個符文,以及符文對應的指法記住不可。

    記憶如此多的內容,不亞於重新學習一門文字,要知道在生活中,書面常用漢字也就兩千個出頭。

    難度如此高,也怪不得一般人無不起這門樂器了。

    不過幸好,陳沖的記憶還算好。

    曲洋一邊寫、他一邊記,曲洋講完時,他差不多全記了下來,連一絲遺漏都不曾有。

    他這番表現,被曲洋看在眼裏,心中震驚之餘,也教的更起勁了。

    擔心以後再難相見,曲洋也沒了敝帚自珍、循序漸進由淺入深的想法。

    總之是竹筒倒豆子般,將自己會的東西,一股腦拿了出來,恨不得全塞進陳沖腦子裏。

    陳沖照單全收,雖然其中很多內容暫時不明,但卻是來者不拒。

    他的想法很簡單,現在先盡數存進腦子中,暫時可以不求甚解,待以後慢慢印證就是。

    白日逐漸西斜,這一教一學的組合才暫時停下,因爲申時二刻,就是劉正風金盆洗手的吉時。

    在順風堂筵席悄然撤去時,碼頭上也擺好了香案、祭品、旌旗。

    劉正風身着道袍、頭戴東坡巾,一副江湖散人的打扮,在衆多觀禮嘉賓的簇擁下,往烏龍碼頭行去。

    跟着來的人不少,但在他身旁的人卻不多,和他並肩而行者,僅有一個着官服的男子。

    此人身形精瘦,上脣鬍髭寬厚,下頜一把山羊鬚,讓他看起來十分有威儀。

    兩人把臂而行,說說笑笑羨煞旁人,從此人胸前的補子來看,想來就是被稱爲“赤峯先生”的福州府知州、周大人了。

    兩人來到碼頭,發現在不知不覺間,烏龍碼頭上竟聚集了不少人。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孬,他們一清二楚。

    劉正風在統率順風堂其間,做事恩威並施、賞罰分明,從不仗勢欺人,也不剝削幫衆,所以在幫衆心中地位極高。

    今日他金盆洗手,有傳言說他要離開此地,從此泛舟江河之中,浮游汪洋之上,今後或許再無見面之日。

    因此無數受惠於劉正風的船家、幫衆,都自發的涌上碼頭,想與老幫主見最後一面。

    見此情形,周大人心中感慨萬千,頓覺劉正風此舉不合適。

    遂勸道:“劉兄,看看這一雙雙眼睛,他們都希望你留下來呢!你何必一意孤行,偏要搞那勞什子金盆洗手呢?”

    “十四次。”

    劉正風無奈笑道:“周翁,這已經是你說的第十四次了。”

    他長吁一口氣,指着遠處大河道:“赤峯兄,你看這條河——”

    周大人順着手指看去,有些不明所以:“這河怎麼了?”

    劉正風嘆道:“你還未到福清縣時,它就是這般流淌,幾十年過去依然如此,可我卻已經連鬍子都白了。”

    周大人微微點頭:“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劉正風笑了笑,拍着周大人胳膊道:“正因如此,我纔不得不金盆洗手。”

    他眯着眼,臉上露出回憶之色,卻是半真半假道:“年少時,我曾和幫中前輩跑船,南洋的佛柔、馬宋幾國,我也是去見識過的。

    船上喫不好、睡不好,還有風吹日曬、雨打浪拍,當時只覺得很苦,恨不得再也不要押船。

    幾十年過去了,我卻開始懷念當年,懷念那種劈波斬浪,縱橫海洋的感覺了,或許是我老了吧!”

    聽到這番話,周大人也嘆了口氣,終於不再繼續勸。

    只是苦笑道:“既然劉兄有此執念,我倒不好多說,惟願兄臺勿要忘了故人才好。”

    “大哥。”

    田副堂主湊上前來,小聲提醒道:“吉時到了。”

    劉正風點點頭,向周大人說了聲失陪,邁步向香案走去。

    而陳沖也站上了甲板,注視着眼前這熟悉的一幕,期待着左冷禪的出現。

    見他開始往前走,兩旁的人突然開始往前擠,無數人伸長脖子,揮着手打招呼。

    “堂主!”

    這是幫中新人......

    “三爺!”

    這是幫中老人....,

    “舵把子!”

    這是曾與劉正風一起運過貨的老人......

    聽着一聲聲不同的呼喚,看着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劉正風連連向衆人拱手還禮,眼眶卻溼潤起來。

    他站到供桌前,拈香向水三拜,這才轉身面向衆人:“算算時間,老夫入幫也有四十一年了,只不過在下駑鈍愚笨,大多是跟着幫中前輩做事,主事的時間只有十七年。

    在這十七年中,老夫每一日都是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讓兄弟們沒了生計。也多虧老天有眼,讓周翁來到福清縣,若是沒有周翁的庇護支持,咱們也走不到現在。”

    說到此處,他轉身向周大人躬身一禮:“周翁,你對順風堂的恩情,大夥兒都記在心裏,只不過兄弟們大字不識兩個,有話也說不出來,希望您多多擔待。”

    聞言,周大人微微頷首,捋着鬍鬚笑而不語。

    劉正風見了,又拱了拱手,轉身向觀禮衆人道:“諸位兄弟,大家靠着這條水長大,也靠這條水活命,平心而論,老夫在位這些年,雖沒能讓大家平起平坐,但各兄弟間也沒有大風浪、只有小波折。

    今日老夫金盆洗手、退位讓賢,不再過問幫中大小事,但依舊希望諸位謹記‘以和爲貴、和氣生財’的訓誡,只有如此,咱們順風堂才能長長久久,大家才能順風順......”

    劉正風正說這話,一個“水”字還未出口,卻被“哎呀”一聲痛呼打斷。

    在場衆人頓時不滿,紛紛怒目而視,望向發聲之人的方位。

    陳沖心中一動,暗道好你個左冷禪,你還真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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