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之林就正坐在長桌的一角,在最裏側的位置,聽到推門聲,立刻擡起頭來,首先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見,蘇涼。”
蘇涼迷濛地點了點頭:“哦。”
喬銘信擡眼看了她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繼續觀察面前的紫砂茶杯,像是在欣賞世界名畫似的,面無表情,一語不發。
喻女士跟一個年輕男人坐在後面的長沙發上,看到她進來也立刻揮了揮手:“蘇涼,來我這兒坐。”
蘇涼也沒拒絕,應了一聲就走了過去,在喻女士身邊坐了下來,卻仍是渾渾噩噩,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喻女士身邊的年輕人友好地對着她笑:“我是周延深,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吧?”
蘇涼點了點頭,笑着回道:“我知道你,明教授的好朋友好兄弟。”
“對對對,就是我。”周延深忙不迭點頭,態度殷勤小嘴又甜,“我之前見過你的照片,沒想到本人還要更加漂亮。”
蘇涼笑得靦腆:“謝謝。”然後心思遊移地去看剩下的兩個陌生人。
張天成一進門之後,就快步走到了坐在長桌左上角的中年男人面前。
對方也立刻站了起來,兩人握手。
張天成笑道:“哎喲,老楊你也在。”
“不是你們家明教授喊我來的嘛。”
張天成:“鬼知道這小子神神祕祕的要搞什麼……”
“找我來,無非就是公證上的事兒,還能有別的?再說了,有那位大律師在呢,我們也是合作多年的老夥計了,看到他也在,我是完全不慌啊。”
他說的,是坐在自己斜對面的男人,看上去年紀也不大,三十歲上下,面容冷峻,氣質清冷,膚色白皙,眉眼深邃,帶着一副金邊框的眼鏡,一身銀灰色的高定西裝,連袖口的鈕釦都是特製的,怎麼看都是禁慾系的最佳代表。
明景晏一進門,就直接坐到了他身邊,兩人低聲說了幾句什麼。
男人脣邊泛起微微的笑意,卻又很快斂去,更加顯得矜貴傲然。
周延深探過頭來,悄悄跟蘇涼說道:“那個人是小景的大學同學,叫周文淵,今年三十一歲,Q**律專業畢業的,後來在去國外讀的碩博,曾取得過美國和英國的律師資格證,前兩年纔回國的,自己有一家律師事務所。”
蘇涼肅然起敬:“好厲害!”
“那可不?跟你男朋友一樣的類型,都是不給普通人留活路的。雖然都是老周家的人,但是同人不同命啊,基因遺傳也不重合。”周延深嘆口氣,掩埋起自己作爲學渣的無奈,又繼續說道,“要不是他們倆大學時候關係就好,你這點破事兒,還能請得到他?他事務所裏,隨便一個律師都能應付得來。”
“他,也是個槓精?”
周延深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笑:“律師嘛,你想啊。”
蘇涼點了點頭,覺得也是,要是槓不過,友誼也就不存在了。
周延深在她耳邊嘚吧嘚吧又說了什麼,蘇涼也沒仔細聽,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時不時應和一聲,心裏卻是若有所思,一進門看到這些人,尤其是看到範之林和喬銘信,她就隱隱約約察覺到,這些人肯定都是爲了那筆封口費來的,明景晏是想要一次性幫她解決全部的問題。
至於明景晏把她的前男友們共聚一堂,蘇涼倒是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她對待每一段感情都是堂堂正正的,也都跟明景晏說過,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反倒是喬銘信,坐如針氈,惡狠狠瞪着範之林,低聲說道:“這到底怎麼一回事?來之前你可沒跟我說,蘇涼跟他男朋友會來?再說了,當初分手的時候,不是都說好了,絕不會再提起這一茬來嗎?”
範之林攪動着面前的咖啡,漫不經心地回道:“不知道啊,有人約,我就來了,讓我順便喊上你,我就喊上了。”
喬銘信:“……”
極度暴躁地“艹”了一聲,喬銘信抓了抓頭髮,站起身來走出了包間。
明景晏立刻擡眼看了過去。
範之林說道:“放心,他不會走的,就是出去呼吸一下別地兒的空氣。”
正說着,範之林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是微信的消息提示音,打開一看,是喬銘信發來的:“給我把蘇涼和她男朋友喊出來。”
可能是覺得自己態度太惡劣,不夠好,沒過兩秒,又在後面加了倆字:“求你。”
範之林“嘖”了一聲,也拿着手機站了起來,走到明景晏跟前,給他看。
周文淵自然也看的一清二楚,忍不住笑出了聲,猝不及防的一個笑聲,讓大家的目光都聚焦了過來。
周文淵並沒有在乎別人的目光,只說:“你看人的眼光,還是那麼精準。”
明景晏回道:“我這叫理性分析。”隨即又沒事兒人似的,看向蘇涼,“過來。”
蘇涼走了過去:“怎麼了?”
明景晏拽着她走了出去,喬銘信果然正站在走廊上,長吁短嘆,咬牙切齒。
一轉頭看到兩人出來,卻又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明景晏倒是大大方方:“有事嗎,喬少爺?有什麼悄悄話要提前跟我說?”
喬銘信深吸一口氣:“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就是有點事兒要解決一下,不過還有一個重要的人物沒到,所以麻煩喬少爺再等一會兒?”
喬銘信憋着氣,又說道:“你是不是想把蘇涼所有的前男友都匯聚一堂啊?”
明景晏點頭:“那肯定的啊,這事兒跟你們都有關係。”
“你就不尷尬嗎?”喬銘信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奇葩,憋了一肚子氣,卻又不知道該往哪撒,難受極了。
明景晏:“呵,誰醜誰尷尬。”
周延深正扒着門在偷聽,聽到這一句,立刻忍不住,“噗嗤”“噗嗤”笑了出來,惹得大家都看向了他。
喻女士顯然也很在意外頭說了什麼,不過她也不好拉下老臉,跟周延深似的去偷聽,只好乾咳一聲,試圖將他喊回來給自己講一講:“阿深。”
喬銘信幾欲嘔血,咬着牙瞪着他:“你,你——”
蘇涼擰了明景晏一把,義正言辭教訓他:“能不能謙虛點了?看把人氣的,都結巴了,你賠得起嗎?”
明景晏不服:“爲什麼要謙虛?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結巴是病,得治,我一個學材料的,治不了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