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折戟歸南山 >第六章 遠山千重,初品人間情,方知有冷暖
    “小子你別跑!”這一日清早,雲臺峯上便傳來一陣吵鬧聲,原來是成勝玄又約了幾名師弟和童子,張牙舞爪衝向鬱勝宗,鬱勝宗反應不及,腳下未來得及抹油,便已經被一名弟子抱住腰身。

    前幾次都讓鬱勝宗逃了去,這次終於得逞了,成勝玄哪裏還肯讓他逃走,下手是格外的狠,成勝玄一邊打一邊罵道,“小雜種敢在小爺我頭上撒野?你倒跑跑看!”

    鬱勝宗狠狠瞪了他一眼,啐了一口,卻不多說什麼狠話,也不還手,雖然神色大是不服氣,但面對對方的拳打腳踢,乃是逆來順受。

    成勝玄被他瞪的心裏發毛,大聲道,“看什麼看!作死嗎!”說完又踢了一腳,他這一腳因爲動了怒,已經運上了些許內力。

    往日打鬧,下手雖狠,但真的運上內力,這次還是第一次,鬱勝宗來不及防備,痛的縮成一團。成勝玄發現自己用力過了頭,心下隱隱不安,想給自己找個臺階下,大聲說道,“站起來!小爺給你個機會,和小爺一對一,你敢也不敢?”他心想對方年紀小,入門時間又短,對方如何都不是自己的對手。不僅可以再揍對方一頓爲自己出出氣,師長若問起他身上的內傷,大可以推脫是這次比武無意傷的對方,雖然仍要受一番責罰,但對方自己學藝不精,還可以替自己分擔些責任,總比讓父親知道自己是欺侮師弟傷了他的好。

    鬱勝宗搖搖晃晃站起來,一抹嘴角鮮血,雙手一抱拳,說道,“請師兄賜教!”他雖說的客氣,但眼神中狠戾依然不改。

    成勝玄心中一凜,已經是懼怕了三分,當下打着哈哈說道,“大夥師兄弟一場,你若向師兄我求饒,師兄可以饒你,你小子可別不知好歹!”說到最後,已經是用一貫的大聲來掩蓋自己的恐懼了。

    他眼前的那個孩子,卻依然不改神色,依然說道,“請師兄,賜教!”只是比起剛纔,神色又多了幾分兇狠,說話語氣也冰冷了不少。

    成勝玄一咬牙,衝上前去,一拳便要打向鬱勝宗面門,鬱勝宗以拳對拳,兩邊硬碰硬,疼的成勝玄齜牙咧嘴,不得不伸出另一隻手,要去排開鬱勝宗的拳頭,鬱勝宗似已料到對方拳路,卻不去理睬,自己的另一隻手化掌拍出,打在成勝玄胸口上,成勝玄覺得胸口一痛,雙手都不得不撤下了,這兩招下來,誰勝誰負,不言而明。

    只是成勝玄撇不開面子,對着同伴大吼道,“你們幾個都給我上,揍到這小子明早起不來做早課爲止!”幾個小子,有一兩個和成勝玄交好,見成勝玄受了傷,上前扶住他,剩下四五個人也有幾分畏懼,但還是衝上前去,將鬱勝宗團團圍住,就要出手。

    忽然聽得幾聲慘叫,“哎喲!”“啊呀!”“啊喲疼!大師姐饒命!”那四五名小廝,幾聲慘叫,都倒在地上慘叫不已。原來是陸勝楠同丘若君路過此處,見衆人欺侮鬱勝宗,心下大怒,出手教訓了這幾個小子。

    她劍未出鞘,以劍柄劍鞘敲擊衆人手腕關節之處,她用勁甚巧,只消這般一點,幾人都是手腕脫臼,一時間都痛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她俏臉生煞,斥道,“成師弟,輸了便是輸了,技不如人已是讓人瞧不起了,這般輸不起,還想要以多欺少,那更是爲人所不齒。”

    成勝玄原本已經被鬱勝宗拍在胸口,已經痛的說不出話來,此時受陸勝楠語言相激,更是氣的一口血吐了出來。

    丘若君走了上來,說到,“師妹,你就少說兩句吧。”

    陸勝楠俏眉一立,冷笑道,“瞧你調教出的好師弟吧。”她向來不喜成勝玄平時爲人,也知道成勝玄是丘若君一手教起來的,對這名大師兄也是不以爲然,總算還有同門之誼,只是說了這句後,不再往下說,扶着鬱勝宗走了下去療傷。

    丘若君知道她性子極烈,也不加反駁,目送他二人走的遠了,讓兩名小子扶着成勝玄也去休息了,有一名小廝知道丘成二人兄弟情深,眼看他渾不關心,奇道,“大少爺,您不跟着去看看成少爺傷勢嗎?”

    丘若君一拍那小廝的頭,說道,“師父命令我下山辦事,我能因爲他耽誤嗎。”原來是成深幾日想來,甚是擔憂那名狂徒,這才命令大弟子下山,前去少林,調查殺手身份。小廝聽得低頭連連說是。丘若君又吩咐了幾句,就下山去了。

    陸勝楠替鬱勝宗細心包紮傷口,她原本就是個溫柔靜淑的女子,並非從小便是個“陸羅剎”。自己家中,原先有個弟弟,體弱多病,那時年紀尚小,鄰里幾家男孩淘氣,總愛欺侮弟弟,家中哥哥都年紀甚大,不愛管孩子間的事。只有自己和弟弟年紀相仿,是以總是她替弟弟出頭,這才落得了個“陸羅剎”的名號。

    只是因爲弟弟身體不好,小時候生了幾場大病,十來歲便夭折了。眼見這男孩和弟弟去時一般的年紀,也是一般的受人欺侮,心下大是疼惜,喃喃道,“嘿,你這孩子,明明打的過人家,偏偏不肯還手,我以爲你有意示弱示好,卻又把成勝玄打傷成那樣,真是個奇怪的孩子。”

    鬱勝宗入門來才一年,這些日子方纔知上頭還有個大師姐,急忙還禮說道,“多謝師姐。”陸勝楠一拍他行禮的手,嗔道,“好生坐着,別亂動。”

    鬱勝宗傷處多半在身上而非四肢,隔着衣服處理傷口極不方便,只能除去衣物。雖說男女有別,只是一來陸勝楠家從小在男孩子羣中長大,弟弟受了什麼傷,也都是由自己來照料的,二來鬱勝宗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是以陸勝楠不以爲意。

    反而是鬱勝宗,打記事以來就一直和父親相依爲命,偶爾有問及自己母親的情況,鐵匠也只是默然不語。即使在拜入華山後,也少與其他女弟子有來往,和年輕女子有所接觸,這幾乎是第一次,他雖不明男女有別的道理,但也是窘迫得滿臉通紅了。

    他聽得陸勝楠說自己奇怪,回答道,“不是的,其他人都只是聽成師兄的話,我可不能打他們,我出手重,怕打壞了他們。成師兄和我像是有仇一樣,他又是他們當中武功最好的,我的拳頭打到他也打不壞的。”

    陸勝楠聽得此言,用手指刮刮鬱勝宗的臉蛋,笑道,“你這法螺吹的好響,結果還不是受了這麼多傷。”她惱恨成勝玄蠻不講理,從方纔就一直寒着臉,這會被鬱勝宗逗笑了,她原本就生得端莊美麗,這般一笑,當真猶如春風拂面,煞是好看,只是鬱勝宗的小臉紅的更厲害了。

    陸勝楠說道,“但你也當真了得,小小年紀就能打敗成勝玄那廝。”聽了這句誇獎,鬱勝宗心下倒有些惴惴不安了,問道,“師姐,成師兄會不會受傷很重啊,師父會不會責罰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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