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折戟歸南山 >第十章 地龍洶涌
    練武場上,幾名少年,正隨一中年人舞劍,這一路劍法行使的頗有奇險快絕之意,正是正宗的華山入門劍法。其中,兩名少年使的最好,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那中年男子又指導了幾招,停了下來,來回踱步,捻鬚觀看,時不時出聲指導兩句。

    走到那兩名少年人面前,禁不住駐足停留,捻鬚微笑,說道,對其中一人說道,“深兒,這一路華山劍法,可使得對了,但你下盤太紮實了,出劍之時用力過於剛猛,當真下手之時,須留的三分餘地,爲你的對手留餘地,也是爲你自己留餘地。”他又轉頭看向另一少年人笑道,“沉兒做得很好,你火候拿捏的好。”那少年人臉上稚氣更濃,聽得此言,不好意思道,“成師兄做的也非常好啊。”

    成深在一旁,方纔聽得師父幾句教訓,心中頗不是滋味,聽得師弟如此說,卻不做任何反應。他若有所思,眼中精光閃動,不做任何表情,只是回了一句,“傅師弟過獎了。”舞劍動作,卻並未停止。

    中年人點點頭道,“不錯,不錯,固然有所不足,也是孺子可教了。”接着又大聲道,“你們幾個,都好好跟深兒沉兒學,華山的將來,都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了。”衆少年回道“是!”中年人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說道,“好,繼續舞劍一個時辰!”

    原本衆弟子迴應師父,都是底氣中足,聲音幾乎響徹雲霄,但聽得師父如此吩咐,不禁一個個都做東倒西歪狀,有幾個還笑道,“啊喲,一個時辰,豈不是連午飯都沒得吃了。”

    師父眉毛一立,就要擡起手中戒尺,佯裝怒道,“喫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繼續練!練不好的晚飯也不準吃了。”只是師父素日都是恩慈如父,衆弟子並不當真,但也都不願辜負師恩,舞劍起來倒是更加賣力。

    成深瞧着身後這些師兄弟,看向傅沉,“哼”了一聲,低聲說道“師父就是太仁慈了,爲人師者若不嚴厲,我瞧這幫懶骨頭,何時能成才。”傅沉則笑道,“師父也是疼愛咱們這幫弟子,咱們也不是不知道師父的好,你看大家也只是做做樣子,有幾個是真的偷懶的。”成深聽了,更是不屑一顧,說道,“你也是個心腸軟的,華山派可不能落到你們這幫人的手裏。”傅沉打個哈哈道,“我啊,從來都不打算當這華山掌門,成師兄雄才大略,還是更合適。”成深仍是“哼”了一聲,這一次卻不置可否,眼裏卻莫名多了幾分笑意。

    傍晚,師兄弟二人坐在守靜堂下的臺階上,此時夕陽西下,衆弟子做完了一天的功課都收拾好了習武場,休息去了。門中師長也各回各屋,此時在此,除他二人,就剩一個童子,在掃去地上的落葉。

    成深嘴裏叼着一根草,說道,“師弟,你瞧,這童兒來咱們華山派做雜役,三年卻不曾會一招一式,多半將來也不會改變自己的命運吧。”傅沉搖頭道,“那都是憑個人的緣法和運道了,便是你我二人,若無機緣巧合,也不會在此學藝,將來多半也是如同這童兒一般,在什麼地方苟活着吧。”

    成深仍是不屑一顧,他“呸”了一聲,吐掉嘴中野草,冷冷道,“若是上天肯給我的,我自然欣然接受,可今日若是我與這童兒易地而處,哼,便是在一旁偷偷學藝,也要學得出人頭地。”傅沉則聳聳肩說道,“唉,那般活法可太累了,我可不要啊。”成深笑道,“我就應該把你扔到山下里的玉泉觀和老道士們一起生活,與世無爭。”傅沉倒不生氣,只是聳聳肩膀,笑道,“那也不錯啊,再說咱們華山祖師就有出家做道士的,返璞歸真,倒也沒什麼不好。說不定我潛心道法幾年,武功造詣反而能更高一點呢。”成深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說道,“得得得,你出家做了道士,中興華山的事情由我一人做,非累死不可。”

    傅沉滿臉笑意,閉口不談,二人遠眺夕陽,不再作聲。此時夕陽西下,片片晚霞,而西邊山頭,已經是一片漆黑。

    又是長久的沉默,直到夕陽完全不見,晚霞也不再停留,山下還有點點燈光。

    “師弟?”成深最先打破沉默,“比比誰先到飯堂?”

    卻聽得數丈之外,那少年人大聲笑道,“師兄承讓了,小弟先行一步。”

    那放肆的笑聲,在華山裏迴盪了數年,不曾斷絕。

    時光飛轉,數年後,華山朝陽峯。此地乃華山南主峯,亦是華山最高最險之所在。只是時值隆冬,如今時辰又過了晌午,天上不見朝陽,鵝毛大雪,卻是越下越急。

    兩個人影,匆匆上山,一人年輕,正是傅沉,旁邊攙扶着一名老者顫顫巍巍,手裏還拄着一根柺棍,卻是他們的師父,只是時光飛逝,師父也老了。

    此刻二人臉上都是一般的焦急神色,師父雖然老邁,可是腳步邁得比傅沉還要急幾分。到了山頂,卻見一雪人立在那裏,傅沉大叫一聲,“師兄!”那雪人鬆動一下,卻無更多反應。老人一臉氣急敗壞,舉起柺杖,朝那雪人狠敲幾下,怒道,“逆徒!逆徒!”

    這幾下敲打,可把雪人身上的積雪打落了,裏面露出一個盤坐的人來,正是已經凍僵的成深,此時他發上結霜,嘴脣凍紫,一雙眼睛,卻似乎要燃起火來,一會之後,卻又留下不爭氣的眼淚來。

    老人也是老淚縱橫,嘆道,“深兒,不是爲師要爲難你,黑虎寨那幫人的邪功如何練得,你一時之間功夫難有進展,過得幾年也就是了。你何苦,何苦練這等功夫來,惹禍呀!”

    成深沉默不語,只是冷冷瞧着自己的師父,眼淚卻不停的流,傅沉則搖搖他,大聲道,“師兄!你清醒一點!師父那是爲了你好,你怎可爲了一己之念,跑到這朝陽峯來!師父身體不好,此地不可久留,你若對師父還有一點點孝心,便隨了我們下山吧!”

    成深終於說話了,只是如同這冰天雪地一般冷冰冰的說道,“我不走,這老東西,我也不會管他。”

    “啪!”傅沉擡手給了他一個巴掌,怒吼道,“師兄!你走錯了道!練錯了武功!我都不管!可我不能容忍你對師父無禮!”待要再打,卻把老人拉住了,“沉兒,咱們走吧。”

    成深冷笑一聲,忽然只覺得自己體內內息急轉,一股狂野之息涌上喉頭,只聽他破空一聲長嘯,震耳欲聾,久經不衰。師父與傅沉都是一臉驚愕的看着他。這時成深緩緩地站了起來,緩緩地道,“霸道爲道,以力證道,原來師祖們的道,都錯了。”

    “我打死你個逆徒!”老人反應過來,舉杖還待再打,忽聽山下又傳來陣陣虎嘯聲,接着一名弟子,渾身浴血,爬了上來,喘息道,“師父!師兄!黑虎寨的那幫子人,打上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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