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折戟歸南山 >第三十九章 問世間,情爲何物
    劍風凌厲,固然能傷敵,但也告知了敵人自己的所在。

    老人長嘯一聲,身子一矮,躲過了鬱勝宗的拼命一擊,繞到了鬱勝宗的身後。

    老人面不變色,單手向身後一張,只聽從剛剛被他斬入了牆面的古劍,發出一聲龍吟,竟然破壁而出,飛入了老人的手裏。

    鬱勝宗見一擊不中,身法突變,再向老人刺去。

    老人冷笑一聲,古劍一揚,卻並沒什麼精妙的招式,入鬱勝宗一樣,都是些笨拙的刺、劈等基本動作。但他每次揮劍,都彷彿有萬鈞之力。

    若說鬱勝宗內功精深,每一次出招都隱隱有雷霆之勢,那麼這老人同樣招式簡單,而每一劍擊出,都有雷霆萬鈞之勢!

    卻聽老人劍出,鬱勝宗手中的承影再也拿捏不住,震脫了手。老人乘勝追擊,將古劍向半空中一拋,以手捏住劍尖,以劍柄傷敵。

    自有劍法以來,恐怕從來沒有一個人這般用劍!

    老人將劍柄向前一推,這一下正好撞在鬱勝宗胸口。

    鬱勝宗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便如同一隻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出去。他只覺得自己撞上了墓室的牆壁,接着,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在黑暗中緩緩地睜開了自己的雙眼,他看見了自己的父親。

    鬱三站在那裏,手臂結實,根根青筋暴起。他站的遠遠的,看着他。

    “爹!”鬱勝宗情難自已地喊了出來,卻只覺得鬱三走得越來越遠,一直走到一口熔爐。熔爐火燒得正旺,熊熊燃燒,宛若巨獸血口。

    “爹!”鬱勝宗又大喊了一聲。

    鬱三回頭看了他一眼,卻縱身一躍,躍入了鍛造爐內。鬱勝宗大驚,縱身向前,卻見那熊熊大火之中,跳出一隻龐然巨獸。赫然是一隻窮奇,卻已經比王陵地宮外那副最大的枯骨,還要大了一倍不止。幾乎如同興慶宮的主殿的大小,而且此刻這隻窮奇的全身,還被包圍在熊熊烈火當中。

    鬱勝宗大驚,見那窮奇反撲而來,卻不想躲避。

    “轟!!!”

    灼熱,疼痛,我在無邊的痛苦中想要瘋狂的嘶吼,即使這樣做並不會讓他減輕痛苦,卻發現他張嘴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與那隻窮奇,合爲一體了。

    他被那聲巨響驚醒,坐起來,卻聽見一人說道,“躺好,莫要動。”這才明白,方纔是南柯一夢。

    此時他眼睛尚未能睜開,只聽見耳邊兩三人來回走動,鼻子裏能聞到陣陣藥香。

    他只聽見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耳邊輕輕說道,“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很好的,別擔心,大家都活着......”

    這聲音彷彿有一股足以令人心安的力量,只是這安定的聲音當中,隱隱約約有幾分悲意。

    鬱勝宗不再多想,也不管這是哪裏,昏睡了過去。

    那醫治他的男子,見他安睡,總算放心了一些。他輕嘆一口氣,示意旁邊的藥童手腳放輕,勿要驚醒了鬱勝宗。

    他走向主房,只見非塵、渡平和凌南飛身上都纏着繃帶,上了金創藥,面色如常,見了此人,都是點頭道謝。他點點頭,淡淡一笑,轉身出去了。

    接着他走出這昏暗的藥房,到了隔壁兩個房間。這個屋子裏躺着兩個人,一男一女。

    赫然是東重卿和朝鳳郡主二人。

    這兩個人都是奄奄一息,此時已經是出的氣多,入的氣少。

    東重卿看着他,怒目圓睜,“你......你便是真正的王懷川!我東重卿便是死了,也......絕不會受你一份恩惠。說着,掙扎着從牀上爬起來,一把扯掉紮在自己身上的藥針,想要走出門,可是沒走幾步,便栽倒在地。

    朝鳳郡主此時已經是淚流滿面,說道,“堂哥,堂哥,是我害了你......王公子,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實在不應該錯愛上你......你不要再白花力氣醫治我二人了,你、你便成全了我,讓我追隨我堂哥去了吧。”

    那聲音溫和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真正的聖手孟嘗君王懷川。

    原來自從那日鬱勝宗被打暈之後,老人和風起雲居然真的沒有下殺手。鳳七九的穴道首先自行解開。接着他又替衆人解開穴道。擡着不省人事的鬱勝宗和東重卿,以及身負重傷的非塵、渡平和凌長風三人,一點點走出王陵地宮。卻發現朝鳳郡主和王懷川已經被釋放出來,捆在了興慶宮。

    衆人得救,幾名傷者則被手忙腳亂得擡去了王懷川的私人藥廬。

    他面色如玉,神色俊雅,卻不同於相劍的書生氣,又不同於凌南飛的江湖氣。更沒有丘若君那樣的陰鷙。

    只是此刻的他,悲痛之色更重。但他溫文爾雅,大是不同於常人,並不發作,只是吩咐兩名童兒將東重卿攙扶回病牀。東重卿卻是破口大罵,“賊賤人!我東某用得着你來說嘴嗎。說完,他推開了童子,東搖西晃地走了出去,“小王我便是死在外面,也好過看你們這一對狗男女,卿卿我我。”說完,他從懷中掏出了玉孔雀,砸向了王懷川。

    王懷川見無法再想,也只能任由他遠去,只是仍然放心不下,吩咐了一個童子,遠遠跟着,莫要讓東重卿走遠了。

    他轉身對朝鳳郡主說道,“郡主娘娘,您,您回頭還是勸勸他吧......”

    郡主卻緊緊攥住他的手,流淚道,“王公子,我堂哥人,其實很好的,他這麼做其實、其實是爲了成全我倆......”

    王懷川搖頭道,“蠱毒無藥可醫,朝不保夕,談何成全?但憑王某醫術,只要你二人肯配合,十年平安無恙,王某還是有把握的。你二人會大理後,喜結連理,同心同德,定能享得天壽。便是十年後,當真再生什麼變故,憑王某一身本領,定能研出解藥,你聽我的,好不好?”說到最後,情真意切,王懷川哽咽着,望着她的眼睛。“只要你能安然無恙,我王懷川縱然百死,也是心甘情願。”

    “不!”朝鳳郡主說到情深處,投入王懷川的懷裏,“不!我不回大理!堂哥雖對我我一往情深,但,懷川,你,你還不懂我的心意嗎?!”

    王懷川對她用情極深,輕撫她的秀髮,默然不語。

    風霜兒去看鬱勝宗的傷情,路過此屋,不禁低聲咳了一聲。

    王懷川嚇了一跳,終究是中原讀書的男子,反而比郡主這等異邦女子更多幾分羞態,他紅着臉,推開郡主的懷抱。

    郡主雖有些埋怨,但並不怪他。只是淡淡一笑,整理一下儀容,衝着門口的風霜兒招招手,讓她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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